妲己的狐尾在身侧轻轻扫过。
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雪白的毛发上时，忽然定住了。
白？
软乎乎，轻飘飘的白？
团团？
对啊，团团去哪了？
就在妲己思索时，头顶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树上的梧桐叶掉落，擦过她的鼻尖，慢悠悠落在地上。
妲己仰头望去。
只见三丈高的树杈间，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卡在两根横枝中间，
“死树枝！烂树叶！等我下去非把你撅折不可！”
圆滚滚的身子卡在树杈里，四只小短腿蹬得像揣了风火轮，正对着树皮龇牙咧嘴。
“团团。”
妲己轻声唤道，尾音里漾着笑意。
那团白影猛地一顿，随即更加激烈地扭动起来，连带着树上的叶子都跟着哗哗作响，
“妲、妲己！”
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硬撑着凶狠，
“这破树成心跟我作对！等我下去非得把它树皮扒了不可！啊啊啊我卡着了！”
妲己望着树上那团还在较劲的团团，觉得好笑。
她没再说话，只是身后的狐尾轻轻一扬。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原本紧紧卡住团团的两根树枝竟被硬生生往两侧推开，露出一道足够宽敞的缝隙。
树杈上的团团还维持着绷紧的姿态，大概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圆滚滚的身子僵在原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失去了支撑的团团便直直坠了下来。
“噗通！”
一声闷响，团团结结实实地砸在草地上，滚出两圈才停下。
刚刚被砸中的地方凹下去一小块，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鼓起来。
妲己收回狐尾，看着地上那团晕乎乎的白，忍不住弯了弯唇。
团团还带着股没消的气。
它先是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把沾着的草屑抖掉后，它迈着小短腿冲到树底下。
“咚！咚！”
两记软绵绵的踹击落在树干上，力道轻得像挠痒。
团团兀自叉着腰，气鼓鼓地哼了两声，
“让你卡我！让你不撒手！现在知道本团的厉害了吧？”
话音刚落，尾巴尖忽然被一股温柔的力道勾住。
团团哎呀了一声，被狐尾轻轻一拽，就踉跄着滚回了妲己脚边。
“好了，跟棵树较什么劲。”
妲己指尖敲了敲它的棉花顶，
“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团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正经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阳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清俊的轮廓，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
团团忽然定住，
“**，这不长珩吗，他怎么在这啊？”
妲己抬眼看向面前缩着脖子的团团，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问你才对。”
她顿了顿，
“我一睁眼就看见他倒在这儿，还有，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会变回这副模样。”
团团戳手指，
“请听我娓娓道来。”
一顿解释过后，妲己顺着它的目光看向长珩，
“所以你说长珩受伤了，该是小兰花来救他的，那为什么小兰花还没来？”
“因为容昊啊！”
团团抢过话头，小爪子在空中挥了挥，
“容昊都不记得赤地女子了，怎么会去找她的转世，自然也就没伤害息兰一族。小兰花没了那些波折，根本没机会遇见长珩，更别说来这儿救他了！”
妲己缓缓开口，
“所以现在，该来救他的人，变成了我是吗？”
“对啊对啊！”
团团立刻踮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毛茸茸的脑袋使劲点着。
妲己尾巴一甩，便把长珩和团团带回竹屋里面了。
刚到竹屋的团团就捡起桌上的桂花糕，
“三界都传遍啦，说书先生都把这写成新本子了，说玄狐上仙和赤地女子化作两道流光，把东方青苍钉在昊天塔下呢！”
妲己伏在榻沿，蓬松的狐耳微微耸动，
“所以世人都信了，”
她的声音很轻，
“信玄狐上仙与赤地女子，都为封印东方青苍，魂飞魄散了。”
长珩的喉间忽然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妲己以为他是牵动了伤口，耳朵立刻警觉地竖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毛茸茸的身体在他手臂边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安抚。
尾巴扫过竹榻边缘，带起一阵极淡的香风。
长珩在半梦半醒间，总感觉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身边蹭动。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的。
待看清时，就见那只雪白的狐狸正蹲在榻边，鼻尖微微翕动。
“唔……”
他喉咙发紧，刚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妲己忽然抬起头。
她琥珀色的眼珠在昏黄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尾巴尖极快地卷住他的手腕。
力道不重，像是在按住他。
长珩顿了顿，看着那双澄澈的狐狸眼，竟真的乖乖不动了。
他能感觉到尾巴尖的绒毛蹭过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妲己见他安分下来，便低下头，用温热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腕间的伤口。
那伤口原本还在隐隐作痛，被她带着灵力的舌尖扫过，瞬间抚平了灼痛。
长珩微怔，看着她专注的模样。
她的耳朵微微耷拉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连**的动作都带着些许温柔。
他忽然意识到，这只狐狸的眼神太过灵动。
不像寻常妖兽，倒像是…人。
竹桌上的铜炉燃着安神香，青烟袅袅地缠上房梁，在空气中晕开淡淡的药香。
妲己舔完伤口，轻盈地跳上竹榻，蜷成一团，窝在他脚边。
尾巴舒展开来，轻轻盖在他的脚踝上。
长珩能感觉到那柔软的绒毛下，传来平稳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与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合拍。
他闭上眼时，周边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灵力气息。
蹲在旁边团团把爪子里的桂花糕都忘了啃，圆溜溜的黑眼珠瞪得溜圆，看着榻上妲己乖乖窝在长珩脚边。
它忽然捂住嘴，小身子激动得直晃，压低声音碎碎念，
“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这话刚说完，就见榻上的狐狸忽然竖起耳朵，尾巴尖唰地扫过来，精准地拍在它脑门上。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