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初雪让金老太说得眼泪都要来了。
她知道是她给自己的那一刀，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金老太终于下定了决心分家。
但还是没想到，金老太会疼她到这个地步，会用心良苦的替她把以后的一切都计划好了。
如果只是金老太自己，她可能再生气再寒心，也就那样凑合过了。
反正她已经好了，事情也已经闹开，谅那群没良心的都不敢再不孝。
根本用不着从她舒舒服服的大房间，搬到这个破房子来……
金初雪不由轻轻抱住金老太的手臂，再轻轻靠到了她肩上，“奶奶，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有您这么好一个奶奶。”
“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让您安享晚年的！”
除了她自己这一份，还包括原主那一份。
金老太轻笑起来，“那我可就等着了……去熬粥吧，好歹也是我们搬家后的第一顿，吃好点儿也是该的。”
“后面再想办法找吃的就是了。”
金初雪便不再多说，听话的熬粥去了。
她正愁怎么往每天的吃食里额外加料，这下好了，以后都由她做饭，就可以随意发挥了。
反正奶奶上了年纪，不但视力退化，还味觉退化，只要她不加得过分，她应该都发现不了……吧？
不多一会儿，金初雪蒸好了窝头，熬好了粥，粥里她还加了一些奶粉。
果然金老太没尝出异常，只是道：“怎么觉得今天的粥格外浓香，当真是心情好了，吃什么都更好吃么？”
金初雪笑着点头，“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其实算不得喜事，但奶奶心情放开了，自然什么都不一样了。”
祖孙俩说着话，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很快吃完了饭，再简单梳洗一番，就睡下了。
次日起来。
金初雪又抓两把粳米熬了一锅加料粥和金老太一起吃毕，就继续更精细的打扫起屋子来。
她们的新家一共三间正房加半间敞间，祖孙俩一人住了一间，中间的自然就充作起居待客的堂屋了，敞间则作了灶房。
可惜现在到处都空空如也，连基本的桌椅都没有，更别提其他家具陈设了。
亏得昨天金老太百忙中没忘记收拾一套锅碗盆桶，何氏婆媳几个看她拿的只是家里备用的旧的，也悻悻的没说什么。
不然她们这会儿只会连口热水都没的喝……说到底，还是她们现在太穷，荒年物资太匮乏。
弄得金初雪明明是个财主，也没法拿出来，要不，她找借口去一趟城里？
等回来后，很多事没准儿就能有明面上的借口了。
金初雪一边擦着门框窗框，一边思索着。
等她擦完，家里的水也用得差不多了。
她于是跟金老太打过招呼后，“奶奶，我打水去了啊，很快就回来。”
便提着桶，往村里的大古井打水去了。
远远的就见大古井旁打水的人已经在排队。
大家一看就营养不良的脸上，都是忧心，“我听说隔壁镇已经快连喝的水都没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人和牲畜只是饿个三五天的，还能勉强撑下去。可要是三五天再喝不到一口水，这又饿又渴的，就真难了。”
“咱们没好到哪里去啊，这不几家有井的也都已经干了，老天爷怎么就不能行行好呢？”
“亏得祖宗传给咱们的这口古井打得深，一直都有水。也亏得一开始大爷爷就发了话，大古井的水只能每家打来吃用，不许用来浇地，不然也得完。”
“是啊，真那样现在就是地也没种上，喝的水也没了，两头都落空……”
听得金初雪也皱起了眉头。
难怪昨天听金大太爷金二太爷的意思，已经在考虑带全族全村去逃荒的事，没有水这个生命之源，确实太难了。
忧心的人群很快发现了金初雪，八卦之心总算暂时占了上风，“三奶奶怎么就那么疼她，硬是为了她家都分了。”
“是啊，那么好一个家，那么一群儿孙，竟都不要了。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后还真指着一个丫头片子起灵摔盆不成？”
“还能怎么着，她会哄呗，哄得三奶奶就听她一个人的。明明都知道她干的那些事儿了，还是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没准儿那些传言真是假的呢？好女不侍二夫，逼着改嫁小叔子，肯定不愿意呀……她公公听说也病好久了，哪有不花银子的。”
“这就不知道了，人家总不能平白无故乱说她……”
金初雪都想骂街了。
好不容易才忍住，清了清嗓子，“各位既然有疑问，当面问我呗，我难道会不说？”
“我奶奶分家是因为她病了，家里其他人却不管不问，巴不得她再也醒不来，好省口粮。也是因为我爹想卖我给人做妾，人都直接叫到家里来了。”
“我奶奶为这个家辛苦了几十年都知道，换了你们能不寒心？”
“至于那些传言，我只说一句，我如果真是自愿抛家弃女，还卷走了亡夫的抚恤金，就让我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
虽然她澄清了该胡说八道的还是会胡说八道，她却不能因此就不发声了。
这是她必须为原主做的！
这誓实在太毒，人们一时间都被镇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现场也因为这突然的安静，显得不远处几个孩童惊慌的喊叫声格外响亮，“完了，不动了……是不是、是不是死了呀……”
“快去叫他娘……快去叫大人……”
“不能去，去了肯定要挨打……还是先回家藏起来吧……”
人们忙都看过去，就见一个孩子让几个孩子半围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看见大人们发现了，还有人喝问，“怎么回事儿？”
几个孩子立刻吓得一拥而散。
人们忙凑上去，“呀，是满银婶家的小山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没、没气了……这不是要满银婶的命吗……”
还有年轻人眼疾手快，揪住了跑在最后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不定人还能救回来！”
那孩子吓得直哭，“我们、我们捡到了一块长得像干果子的石头，骗小山子说能、能吃，他就真吃了……然后就卡住了，就……”
“我们不是故意骗他的，就只是想逗逗他，谁知道……”
人们都霎时气无语了，“这是能开玩笑的吗，一个个的真是胡闹！”
“小山子脑子虽然有些……可全村谁不知道他是他奶奶的命。”
“刚才都看清是谁家的孩子了么，回头都别想脱得了干系……”
“要不，赶紧送城里看大夫去，没准儿还有希望？……是断气了，可、可……”
正乱着，就见金初雪忽然上前，抱起小山子的上半身，摆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