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哭了多久的施念,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蜷缩在地而变得褶皱不堪。
黑暗让她恐惧,甚至无处躲藏。她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就连那些曾经熟悉的家具,此刻在阴影里都变的模糊而只剩下诡异的轮廓,在冲她怪笑,甚至想将她吞没。
她猛地坐起身强压住恐惧,赤着脚冲出卧室,手忙脚乱地去打开所有的灯,暖黄色的光线瞬间填满所有的角落。
可施念的心却依旧冰凉。她又快步跑去开餐厅的灯、厨房的灯、妹妹房间的灯,甚至连走廊尽头许久不用的储藏室里的灯也一并打开。
直到整栋别墅,被灯光照得如同白昼,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
她才慢慢的将这个即将不属于她的家,重新的走了一遍,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心里的绝望似乎随着这场大哭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坚硬。
施念明白,再哭也没用,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这个家,已经……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这次,她不再犹豫,拿起一个空行李箱,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想要带走的东西。
东西实在太多,她必须割舍。她告诉自己,必须从这里开始她对从前的生活断、舍、离。
她只是将最有意义的东西装进箱子。
先把妈妈送的她的那条连衣裙叠好放进箱子里,又把妹妹落下的漫画书整齐地收进书包。窗台上的多肉,是他爸爸送给她的,她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纸盒子里……
收拾到父母的房间时,她的动作变得格外轻柔,衣柜里还挂着父母的西装和连衣裙,仿佛他们只是出了一趟远门,随时会回来。
她拿起母亲常穿的那条米色连衣裙,贴在脸上,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那是母亲最喜欢的味道,可现在,却只剩下无尽的思念。
这些都是她的念想,哪怕再难,她也要带着。她不想爸**东西,被别人当成**丢掉,要丢,也只能由她自己丢。
楼下的暗影里,楚廷枭听着楼上的哭声渐渐平息。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别墅二楼的窗户,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但他能想象出,此刻的施念,一定是强撑着在收拾东西了。
楚廷枭眉头微微蹙起,心里那丝慌乱与烦躁越来越明显,手攥了又打开,打开再攥紧。
他从来没有想过,施念会这样脆弱。以前的她,要么是带着刺的倔强,要么是故作冷漠的疏离,像刚才那样毫无保留的崩溃,确实他从未见过,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竟然有些许的内疚。
楚廷枭抬手摸了摸西装口袋中的那张照片,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犹豫了片刻,又瞥了一眼房子里的灯光,迈开脚步缓缓的走出施家别墅的大门,并轻轻的将门合拢。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上了停在远处的车子,驶离园区。
……
随着一件件物品被放进行李箱或纸箱,原本满满当当的家渐渐变得空旷。
客厅里的沙发、茶几,餐厅里的餐桌、椅子,这些曾经陪伴她长大的家具,此刻看起来都格外冰冷。
施念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地板上,看着周围收拾好的行李,突然觉得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家,变得无比陌生。
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这个家,以前有家人在,这里就是温暖的港湾,惬意自在。可现在家人不在了,这里就只是一个冰冷的房子,毫无温度。
而箱子里的东西,尽管她一再精简,可还是太多,她看着几大箱的东西,无力的苦笑。恐怕她的那间小屋子,真的没有空间可以容纳她的全部。
她就这样坐在地板上,难以取舍,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她又是一夜未眠。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疲惫的脸上,她缓缓站起身,看着满屋子的行李,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却又很快变得坚定。
这里的一切,都该告别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施念拿起电话刚想打电话叫一辆小型的搬家车,好将东西运到她的出租屋。
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大门开启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随即门上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