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稚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射中了!射中了!”
沈安月和陈若兰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兴奋地拍手大笑起来。
周围的贵女们,也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戏剧,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宋安澜一把扯下眼前的锦帕,看到李稚京倒在血泊中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与自责。
“哎呀!稚京妹妹!都怪我……都怪我学艺不精!你怎么样了?”
她快步跑过去,想要查看李稚京的伤势,却被一道身影猛地推开。
是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玄衣男人。
他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李稚京,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小姐!”张妈妈也哭喊着扑了过来。
李稚京痛得浑身发抖,冷汗涔涔,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
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男人的衣襟,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地命令道:
“带上奶娘,我们走!”
“回……京城!”
“把事情,闹大!”
男人眼底杀机一闪,重重点头。
他抱着李稚京,另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将吓傻了的张妈妈也提了起来。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沈安月还想上前阻拦。
男人却连看都未看她一眼,脚下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几个闪烁,便带着两人越过亭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速度之快,竟无一人能拦!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面面相觑、笑容僵在脸上的贵女。
宋安澜看着那滩刺目的血迹,又看了看满脸得意的沈安月,气得浑身发抖。
“沈安月!你闯大祸了!”
她尖声骂道:“都怪你!现在好了,李稚京受了这么重的伤,姜家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沈安月被她骂得一愣,随即委屈地撇了撇嘴。
“箭又不是我射的,是你自己没射准,关我什么事?”
她顿了顿,又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难不成,姜家和宋家,还会为了她,真的跟我们作对不成?我才不信!”
宋安澜看着她这副蠢样,气得说不出话来。
算了,她说的也对,姜鹤白反正不可能不在乎李稚京。
她们宋家可是国公,一个姜家怎敢跟他们叫嚣。
可她莫名其妙的被扯进一场鸿门宴里,又莫名其妙的得罪了姜家,不行,她不甘心,不甘心!
亭台之内,血腥气混杂着脂粉香,形成一种诡异又令人作呕的味道。
沈安月和陈若兰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便被宋安澜那张阴沉到极致的脸给冻结了。
“沈、安、月!”
宋安澜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猛地转身,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沈安月那张娇俏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在场所有贵女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沈安月被打得一个踉跄,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安澜。
“你……你打我?”
“打你?”宋安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上前一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蠢货!谁让你起哄蒙我眼睛的?谁让你在一旁煽风点火的?!”
“现在好了,李稚京受了重伤,血流了一地,这要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宋安澜心狠手辣,射杀宾客!”
沈安月又气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郡……郡主息怒,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你懂个屁!”宋安澜怒不可遏,“你以为你天天跟在顾挽娴**后面,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她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沈安月,言语刻薄如刀。
“我告诉你,你不过是公主身边的一条狗!顾挽娴见了我,都要亲热地喊一声‘安澜姐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这番话,无异于将沈安月最后一点脸面都撕下来,踩在脚下。
沈安月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周围的贵女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垂下头,生怕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一个不知死活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安澜姐姐……您别生气。其实……这赌局,本就是李稚京输了。按道理,她和她那个奶娘,都该死在这里才对……怎么能让她们就这么跑了呢?”
开口的是平日里和沈安月走得最近的一个小姐。
她话音未落,宋安澜那双喷火的眸子就猛地扫了过去。
“啪!”
又是一声脆响,那个小姐被扇得直接跌坐在地,嘴角都见了血。
“蠢货!一群蠢货!”宋安澜气得浑身发抖,“杀了京城贵女?你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你以为李稚京死了,姜鹤白会放过你们,她是不受宠,可姜三司的未婚妻,姜家的脸面,也是你们想动就能动的?!”
她扫视着眼前这群噤若寒蝉的贵女,心中一阵烦躁。
“此事,到此为止!谁敢再多说一个字,休怪我撕了她的嘴!”
宋安澜扔下这句狠话,再也懒得看这群蠢货一眼,猛地一甩袖,带着自己的丫鬟,愤愤离去。
亭台内,只剩下沈安月和一群贵女跪在地上,屈辱、怨毒、不甘,种种情绪在她眼中交织。
她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李稚京!
都是因为李稚京!
她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
城内客栈。
檀香袅袅,驱散了深夜的寒气。
顾元祁一袭玄色常服,正临窗看着一本前朝的兵法孤本。
窗外月色如水,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宛如刀削斧凿。
猛地,他心口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痛感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剧烈,仿佛有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再用力地搅动。
“唔……”
顾元祁闷哼一声,手中的书卷“啪”地掉落在地。
他下意识地捂住左臂,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臂膀处传来。
他缓缓摊开手掌,借着月光,清晰地看到,一抹刺目的鲜红,正从他空无一物的掌心中,缓缓渗出,凝聚成一滴血珠,然后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