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纤撞见妹妹因用力紧握而不断泛白的指节时，顿时红了眼眶，恭恭敬敬道，“臣妇愿娘娘喜乐安康!”
烛火摇曳，妹妹的身影好似更清瘦了。
最后看了眼苏清绾倔强的背影，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苏清绾回头时，殿门前早已空无一人，良久才听道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容珩，你会让我失望吗？”
寿康宫小佛堂内，檀香萦绕。
眼前庄严肃穆的金佛端坐于佛龛之中，神情悲悯；
身后宛若烂泥的废后横尸于佛前，支离破碎。
猩红的血珠一寸又一寸地浸染着，容珩立于佛前，已经麻木地像一尊雕像。
“……废后所为。”
康瑾之的话语、苏清绾消瘦的面容宛若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是他对不起她。
“杀戮之事只朕一人所为，与绾绾无关。若有因果报应，朕一人所当。”
容珩缓缓跪下，双手合十又重重叩首在地，额头直抵冰凉的宫砖。
能在皇室之中存活下来的人，几乎无人信什么神佛之说，他们只信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一味信奉神佛之说的人，只会惨死在争权夺利的血雨腥风里。
他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此刻他的心是最最虔诚不过的。
若真的有报应，那所有的苦都该他来扛。
绾绾已经吃遍这世间所有的苦，早该享受所有的荣华锦绣，尝遍所有的甜!
“陛下……”
康瑾之踏月而来，见容珩神色寂然地站在佛像前，眼里皆是悔恨，他一时间也有些心疼，只是默默退居到容珩身后一言不发。
一方是他手足情深的兄弟，一方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即使是惋惜彼此的错过，但也不愿他的阿奴就此经历这一遭。
“瑾之，你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说给朕听。”
容珩抬头看向眉目低垂的佛像，破碎的声音从唇间艰难溢出。
康瑾之抿了抿唇，从袖中掏出来早已备好的密报，正欲开口。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罢了，呈给朕来看吧！”
看着陡然出现在眼前的情报，容珩眉心紧蹙伸手去拿却在快要碰上那一厚摞的纸张的刹那间缩回手指。
他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但此刻的他却没有勇气揭露她三年前的疤。
“陛下，皇后娘娘曾经跪求微臣不要彻查三年前被囚废宫的真相。”
暗中打量容珩神色的康瑾之看着皇帝微微烛火下渐白的侧脸，毫不客气地化语为刀，将其深深扎入他的心上，“皇后娘娘心疼你，不愿你陷入纠葛之中。”
字字句句皆是虚妄，但足以让他的阿奴利用帝王的愧疚之心将手刃废后这件事遮掩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什……么?”
康瑾之抱拳，单膝跪地，目光坚定“微臣知错。”
他迫切想要从康瑾之的眼眸里找出一丝惶恐，但一片坦然的眼眸熄灭他眼底最后一丝希望。
血味夹杂着愤怒在胸腔里翻涌，只要他一张嘴，这些雪白的纸张都会随着苏清绾最不愿提及的三年前掩埋过去。
纵使失去的那三年，是他们彼此都不愿提及的伤疤。
可这些事情不解决，只会在他们的感情中生疮，终有一日会走向破裂。
容珩颤着手从康瑾之的手中接过纸张，逐字逐句扒个干净。
［建元四年五月，太后下懿旨着凌府庶女入宫，同月凤仪殿宫女冬梅羁押在掖庭，非令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