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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站住！”
赵淑珍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不能去！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不是添乱吗？霍峻要是知道你冒着这么大的雨跑过去，他会分心的！你这是在害他！”
“可是妈，外面那么危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那么危险而无动于衷？妈你放开我！我只要看他一眼！我就去跟他说一声，马上就回来。”
母子连心，赵淑珍何尝不担心自己的儿子。
可她看着儿媳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和她死死护住的小腹，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她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不行！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苏焕，你听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怀着霍峻的骨肉呢！”
苏焕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
赵淑珍以为这话起了作用，刚想松口气，苏焕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过头，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可霍峻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带着孩子怎么活？”
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咚！咚！咚！”
沉稳而有力，绝不是招待所的服务员。
赵淑珍和苏焕同时一僵。
赵淑珍抹了把脸，强行压下情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这才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浑身裹满泥浆的刘青山。
他的军装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脸上也蹭着几道泥痕，只有一双眼睛，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焦急和明亮。
“夫人，”
刘青山看到赵淑珍，立刻立正敬礼，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喘，“司令听说您和嫂子在这里，实在不放心，特地派我过来确认一下。他让我转告您二位，这里绝对安全，请务必待在房间里，千万不要出来！”
赵淑珍刚要点头说“知道了”，身后的苏焕却像一道影子般，猛地从她背后挤了出来。
“青山！”
刘青山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苏焕时，连忙又喊了一声：“嫂子！”
此刻的苏焕，脸上泪痕未干，头发散乱，但那双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软弱和崩溃。
她像是换了个人，眼神冷静得可怕。
“我爸也在旅社里。”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他没事，和刘姨在一起，很安全，就在隔壁房间休息。请你务必把这个消息告诉霍峻。”
刘青山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苏……苏老先生在旅社？”
“对。”
苏焕盯着他，往前走了一步，那股迫人的气势让刘青山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所以，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告诉霍峻！”
“告诉他，我爸他很安全，让他搜救的过程中，务必也要保证自身安全。”
刘青山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并拢双脚，挺直了背脊：“是！请嫂子放心！我马上去报告司令！”
他说完，转身就跑。
军靴踩在走廊湿漉漉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急促声响，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门“砰”的一声被带上了。
刚才还气势逼人的苏焕，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一软，靠在了门板上。
她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肩膀，在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赵淑珍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连忙蹲下身抱住她。
“焕焕，你吓死我了。”
苏焕的声音从膝盖间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妈，放心吧，我没事。”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水汽，却硬是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
“爸安全了，这是天大的好消息。霍峻知道了，就能少一份牵挂，就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救人上。”
“我要做的，不是去废墟边上哭，而是待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待着，让他知道，他的后方是安定的。这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赵淑珍怔怔地看着儿媳，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那个被宠坏的、不分轻重、满心满眼只有情爱纠葛的儿媳，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
暴雨如注，砸在坍塌的废墟上，溅起一片片浑浊的泥浆。
探照灯的光柱在黑暗中交错，将半个天空照得惨白。
士兵们的嘶吼声、工具的敲击声、幸存者微弱的呼救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了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霍峻站在临时指挥棚里，刚毅的下颌绷得死紧，一双眼如同鹰隼，死死盯着面前的救援区域划分图。
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他却恍若未觉。
“报告司令！三号楼西南角再次发生小规模塌方！二营三排被挡住了！”
“让他们从侧面用液压钳破拆！注意观察头顶的承重墙！”
“报告！找到一名幸存者，腿部被预制板压住了，生命体征微弱！”
“医疗组！担架！快！”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冷静、果决，仿佛他就是这片混乱之地的定海神针。
只有他自己知道，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有多沉。
苏世伟……他的岳父，就在生死未卜的名单上。
而他的妻子，现在就在不远处的招待所里。
他不敢想象，如果苏世伟真的出了事，她会崩溃成什么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指挥棚。
“司令！司令！”
霍峻眉头一蹙，转过头，看到浑身是泥的刘青山，声音瞬间沉了下去：“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守着夫人在那边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苏焕出事了。
刘青山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司令！好消息！”
他顾不上抹脸上的泥水，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苏老先生找到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霍峻猛地攥住了刘青山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你说什么？！”
“真的！司令！”
刘青山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奋力说道，“苏老先生和刘姨就在招待所！嫂子亲口跟我说的！他们暴雨前就到了，现在在隔壁房间休息，安安全全的！”
霍峻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块压在他心口的巨石，轰然落地。
巨大的狂喜和松弛感席卷而来，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撑住了身后的桌子。
原来……他没事。
那丫头……也不用承受那种痛苦了。
“司令，”刘青山看他神色变幻，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嫂子还托我给您带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