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莞感觉这气氛有些奇怪。
一个通讯连的女兵，不在机房待着，跑到家属院来，还特意过来跟她搭话……
温莞不喜欢被程雪打量，便借口回了屋。
程雪见温莞走了，很想开口阻拦。
可是她被几个嫂子围着，也不好大声嚷嚷。
只能眼睁睁看着温莞离开。
她心里有些失望，可自己那点好东西都拿出来，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她留在原地，装作不经意地问：“这位温嫂子看着真年轻，衣服也好看，那料子是的确良吧，一看就不是这边的能买到的。”
长嫂拿人手短，顺口就接了一句：“是啊，她穿的都是好货。你是没见过她刚来那阵儿，好家伙，那行李箱子，听说里头光是衣裳就一大箱，都是京市时兴的料子，咱们见都没见过！”
这么多好东西……
程雪想着：如果是自己要买一件，得攒多久的津贴和布票，才能勉强做上一件？
还得托人从大城市捎回来。
可温莞呢？她根本不需要攒，她拥有的是整整一个箱子的……
温莞所拥有的这一切，勾得她心痒难耐，也让她更加坚定决心。
她正想再套点话，胖嫂得到风声也挤了过来。
“哟，聊啥呢这么热闹？我老远就听见声儿了！”
胖嫂挤了过来，见到大家伙儿手中的东西，眼睛亮得灼人。
其他嫂子见状，赶紧把手往口袋里藏。
有个年轻些的，慌得连盖子都没拧紧，雪花膏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出来。
胖嫂一看这阵仗，失望的瘪起嘴：“哎呦喂！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一个个藏着掖着！”
她说着就要去掏长嫂的口袋，毕竟长嫂离她近，口袋看起来也比别人鼓囊。
长嫂赶紧往后躲，尴尬的笑：“没了没了，程雪同志就给了一点试用装，哪够分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胖嫂更来劲了：“给我瞅瞅，分我一点也行啊！”
两人你来我往的，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其他嫂子互相使了个眼色，都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
胖嫂和他男人的事，大院里都传开了。
大家伙儿也心照不宣的，慢慢疏远她。
长嫂保护着自己的口袋，赶紧找理由溜走：“哎呀，我想起来我家灶上还热着水呢！先走了啊！”
其他嫂子见状，也赶紧附和：
“我得回去做饭了！”
“我菜还没摘完。”
“……”
刚才还聚着人的地方，转眼就走了个干净。
胖嫂眼看人都走光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
她嘴里嘟囔着：“跑啥跑，好像我能吃了她们似的……”
程雪虽然不认识胖嫂，但心里把她骂了好几遍。
要不是这胖女人过来闹了这么一下，也不至于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消息没打听到，东西还没了。
程雪虽然心里气得要命，但想到现在只剩下她这么一个人可问，还是努力挤出一点笑容：
“这位嫂子，您别生气，其他嫂子们可能……可能真有事。您要是喜欢，我下次再带一些过来。”
胖嫂正觉得憋屈没人搭理，见程雪这么个年轻标致的女兵哄着她，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哎呦，还是小程同志你懂事！会说话，心眼也好！不像那些人，假模假式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程雪嫌恶她手心粗糙，面上却丝毫不显。
“嫂子，您快别夸我了。其实……我刚调来这边没多久，好多事都不懂，人情往来更是摸不着头脑，正愁没人指点呢。”
她小心翼翼地抛出一个话头，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助。
“嗐！这有啥不懂的？嫂子我在这院里待得久，谁家啥情况，门儿清！你有啥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程雪见这胖婆娘是个藏不住话的，心里窃喜。
看来，自己找对人了。
“嫂子，我看住在这里的那位温嫂子好像跟别的嫂子不太一样？她是不是……不太好处啊？”
“不好处？”胖嫂嗓门差点又扬起来，幸好程雪及时做了个“嘘”的手势，她才勉强压住。
因为她家老张的事情，胖嫂这几天没少忍着不出去咧咧。
好不遇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胖嫂恨不得一股脑都倒出去。
“小程啊，你算是问对人了！她何止是不好处？那是根本瞧不上咱们！”
“你说说，谁家老爷们儿下了班还带饭洗碗的？她温莞连碗筷都不洗，我的老天爷，那可是副师长啊！传出去像什么话！”
程雪适时地露出惊讶又略带羡慕的表情：“真的啊？谢副师长对她可真好……”
“好个屁！要我说，就是她太懒，太娇气！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把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咱们这些正经过日子的，哪能这样？”
胖嫂挤眉弄眼的说着，仿佛谢骁洗碗是什么伤风败俗的大事。
程雪心里怦怦跳，这些细节比她想象的还要过分。
那样的男人，竟然会围着灶台洗碗？！
“啊……谢副师长下班还要洗碗啊？真是想不到。那温嫂子不下厨，她白天总得干点别的吧？”
“干？可不是干点什么来消磨时光嘛！”胖嫂像是抓住了更大的把柄，语气更轻蔑了。
“她呀，整天研究我们这边的土地呢！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一个男技术员，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他俩在地头一待就是半天，有说有笑的！你说这……这能不让闲话吗？也就谢副师长心大，不管管！”
跟男技术员？有说有笑的！
程雪心里窃喜，脸上却露出担忧的神色：“嫂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没影子的事，传出去对温嫂子名声不好……”
“我可没乱说！院里好些人都看见了！”
“是吗？”程雪假装捂住嘴巴，做惊讶状。
胖嫂见她不信，有点急了：“小程啊，你年纪小，不知道人心险恶！你啊，离她远点，免得被她带坏了！”
程雪乖巧地点头，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精光：“嗯，我知道了，谢谢嫂子提醒。”
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因为对同一个人的敌意，竟然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