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凭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对
柳依依跟着赵班长回到食堂，心里那叫一个美。感觉走路都带风。赵班长给她也打了一份白菜汤和一个杂粮馍馍，让她坐下吃。
柳依依捧着热乎乎的汤碗，闻着那实在的饭菜香，激动得手都有点抖。
这可是她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饭，不是靠王菜花施舍，也不是靠陆承洲可怜，是她柳依依，用眼泪和柔弱，为自己挣来的一席之地。
虽然暂时只是去做什么药丸，但好歹是留在了卫生所系统里，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馍馍，心里盘算着：等到了制药组，一定要好好表现，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柳依依不比苏蔓差，等陆承洲看到她的能干和温柔，一定会被她打动，到时候……
她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另一边，陆承洲在办公室里，却是坐立不安。他刚才碍于赵班长的情面，答应了让柳依依去帮忙做药丸，可这事怎么跟苏蔓开口，成了个大难题。
他了解苏蔓的性子，对柳依依那种心思不正的人，苏蔓是打心眼里反感。直接说，肯定得碰一鼻子灰，搞不好还得再吵一架。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忽然，他眼神瞥到办公桌一角放着的一份刚送来的文件，有了思量。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那份文件，仔细又看了一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着文件，大步流星地朝卫生所走去。
到了卫生所，周小梅正在给一个战士换药，看见陆承洲进来，又见他脸色不太对，很识趣地加快手上动作，换完药就对苏蔓说：“苏医生，我去病房那边看看其他伤员情况。”说完，冲陆承洲点点头，就溜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口子。
苏蔓正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搓着药丸。她手指灵巧，将和好的药泥搓成大小均匀的丸子。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随口问道：“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她以为陆承洲就是单纯的例行检查。
陆承洲走到她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苏蔓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音，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陆承洲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苏蔓放下手里的药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陆承洲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陆承洲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声音低沉，“蔓蔓，你看看这个，刚收到的消息。”
苏蔓疑惑地接过文件，低头看了起来。越看她的脸色越白，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捏得纸张边缘都起了皱。
文件上的字迹冰冷而清晰：她的父母，因历史问题审查，已被下放至驻地西北方向约一百二十里外的“红山”牧区，接受劳动改造。
“红山牧区……”苏蔓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是原主对父母的心疼在作祟，苏蔓的脑海里也浮现很多原主的记忆，苏蔓也担忧起两个老人。
她对这个地方有所耳闻，那是真正的苦寒之地，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只有漫天的风沙和贫瘠的草场。
冬天能把人冻成冰棍，夏天又能把人烤干。
他们住在哪里呢，是漏风的土坯房，还是直接就是帐篷。
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年纪也大了，身体一直不算硬朗，怎么受得了那种非人的折磨。
“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到的？”苏蔓的声音带着颤抖，抓住陆承洲的胳膊，急切地问，“条件怎么样？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为难他们？”
陆承洲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文件上说，是上周安置过去的。具体条件……牧区那边，你也知道，肯定艰苦。住的是地窝子，吃的……主要是青稞面，蔬菜很少。不过你放心，那边也有监管干部，基本的生存保障还是有的。”
“地窝子……青稞面……”苏蔓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站不稳。地窝子就是在地上挖个坑，上面搭个顶棚，比帐篷还不如，夏天闷热，冬天阴冷。
青稞面粗糙难咽，她父母那娇贵的肠胃……
担忧和心疼瞬间淹没了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在她眼眶里打转。
她强忍着没让它们掉下来，用力抹了把脸，“我要去见他们，陆承洲，我必须去，我得亲眼看看他们怎么样了，我得给他们送点东西过去。”
看着她瞬间泛红的眼圈样子，陆承洲心疼得不行。他用力握紧她的手，沉声道：“好，我去安排。牧区那边管理严格，需要申请和手续，我想办法，尽快带你过去。”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苏蔓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心里的石头却更重了。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满脑子都是父母在寒风中劳作，在破旧地窝子里瑟瑟发抖的画面。
陆承洲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蔓蔓，你看……你马上就要准备去看爸妈，肯定得给他们收拾点东西，衣服，药品，吃的……都得准备。你这几天肯定没心思再做这些药丸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一大盆还没搓完的药泥，“这活儿太累人了，整天低着头，对颈椎不好。我寻思着……要不，咱们招几个可靠的军属来帮忙做。一来能保证供应，二来也能给她们找个活计。”
苏蔓此刻心神不宁，全部心思都飞到了远在牧区的父母身上，对陆承洲的提议根本没细想，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嗯……行，你看着办吧。是得有人接手，不能断了战士们的药。”
陆承洲心里一喜，赶紧趁热打铁，把具体人选抛了出来：“那……你看让王淑芬嫂子来怎么样？她为人稳重，干活也利索。还有……柳依依，她也想来帮忙，你看……”
“柳依依”三个字像根小刺，轻轻扎了苏蔓一下，让她从对父母的担忧中短暂地回过神来。
她皱了皱眉，本能地有些排斥。
但此刻，她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去跟陆承洲争论柳依依到底合不合适。她只想快点安排好眼前的事，然后一心一意准备去看父母。
她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疲惫：“行吧行吧，都行。你定就行了。只要她们认真干活，别出岔子。”
听到苏蔓终于松口，陆承洲一直悬着的心，“咚”一声落了回去，长长地地舒了一口气。
这关，总算是过去了，虽然手段有点……不那么光明正大，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他赶紧应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好，保证不出问题。你……你也别太担心了，爸妈那边，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苏蔓没再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药泥的手，眼神却早已飘向了远方那充满风沙的牧区。
与父母的安危相比，柳依依那点小心思，此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现在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见到父母，确定他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