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说到底也是被利用的可怜人
陆招娣慢悠悠地挪过来，瞥了一眼盆里的水，又看了看垂手站在一旁的柳依依，鼻子里哼出一声。
她没急着洗脸，而是大剌剌地往凳子前一站，双手一摊，像个旧社会等着丫鬟伺候的小姐。
“毛巾呢？愣着干什么？”陆招娣斜着眼，语气冲得很。
柳依依心里骂了句“**人就是矫情”，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赶紧把旁边的毛巾递了过去。
陆招娣却不接毛巾，反而指挥起来：“你，就站这儿，给我拿着毛巾。等我洗完了脸好擦。”
柳依依一愣，这算什么规矩，洗脸还得专人旁边捧着毛巾候着？
她咬了咬下唇，没说话，默默走到陆招娣身侧，双手捧着毛巾。
陆招娣这才满意地弯下腰，开始慢吞吞地洗脸。她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两只手在盆里哗啦哗啦地搅和水，溅起的水花不少都甩到了站在旁边的柳依依的裤腿上。
柳依依心里那股火又蹭蹭往上冒，但她只能忍着，一动不动，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
陆招娣洗了半天，终于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水珠，她也不自己擦，就那么大咧咧地仰着脸，对着柳依依：“擦脸。”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抖开毛巾，准备给她擦。
就在这时，陆招娣突然像是没站稳似的，身子猛地一晃，胳膊肘不小心撞了一下柳依依。
柳依依猝不及防，手一松，毛巾“啪嗒”一下掉进了水盆里，溅起更大的水花，这回连柳依依的袖口和前襟都湿了一大片。
“哎呀，你怎么搞的，毛手毛脚的。”陆招娣立刻倒打一耙，尖声叫道，“连个毛巾都拿不稳，还能干点啥？真是废物。”
柳依依看着掉进水盆的毛巾，又看看自己湿了的衣裳，再听着陆招娣这不要脸的指责，气得浑身直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强忍着没掉下来。
她知道，陆招娣就是故意的，就是在找茬发泄。
炕上的王菜花眯着眼看着这一切，非但没阻止，嘴角反而勾起冷笑。
她刚才已经把话跟柳依依挑明了，这丫头现在不敢不听使唤。让招娣使唤使唤她，出出气也好，省得这丫头心思活泛。
在她看来，柳依依这种投奔来的亲戚，就是该低人一等，当牛做马。
柳依依咬着牙，默默地从水盆里捞出湿漉漉的毛巾，拧干，再次递到陆招娣面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招娣姐，毛巾。”
陆招娣这才得意地哼了一声，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然后把湿毛巾随手扔回柳依依怀里，趾高气扬地转身爬回了炕上，扯过那床又硬又薄的被子盖在身上，仿佛刚才那通折腾耗费了她多大精力似的。
柳依依拿着冰冷的湿毛巾，站在原地，看着炕上那对母女的背影，心里像被塞满了冰碴子，又冷又疼。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连丫鬟都不如了。
王菜花彻底把她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陆招娣更是会变着法地折磨她。
她默默地端起水盆，走到外间，把脏水倒掉。
冰冷的夜风吹在她湿了的衣襟上，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抬头望着戈壁滩上稀疏的星星，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她得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摆脱这对吸血鬼母女，在这个部队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活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戈壁滩上还刮着刺骨的寒风。
陆承洲轻手轻脚地起床，看了眼炕上还在熟睡的苏蔓。她侧躺着，呼吸均匀，看着比昨晚赌气蒙被子时柔和多了。
陆承洲伸手摸了摸炕面，还好，还有点温乎气，是他临睡前又悄悄添了点柴。
他怕吵醒苏蔓，没叫她，自己穿戴整齐，揣上饭票，悄悄掩上门去了食堂。
等他回来时，手里提着两个铝制饭盒，一个装着稀粥和咸菜，一个装着两个杂面馒头。
屋里，苏蔓正坐在炕沿上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
“醒了？炕还热乎吗？”陆承洲把饭盒放在炕桌上，声音放得轻缓。
“嗯。”苏蔓应了一声，没什么情绪，但也没再给他冷脸。她打开饭盒，粥还冒着热气，馒头也是温的。
陆承洲看她开始吃饭，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站在炕边，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开口：“那个……昨天……是我考虑不周，你别往心里去。”
苏蔓小口喝着粥，没抬头，也没接话。
陆承洲更尴尬了，他知道自己嘴笨，不会说那些哄人的话。
他想了想，决定用行动表示：“我今天去后勤问问，能不能再领点好烧的煤块回来。”
他想弥补，却又不知道从何补起，只能想到这些最实际的东西。
苏蔓放下勺子，看了他一眼。男人脸上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她心里那点气，其实昨晚就消得差不多了，主要是被他的“直男发言”给噎的。现在看他这副笨拙的样子，反倒有点好笑。
“不用了，煤块还有。你忙你的去吧。”苏蔓语气平淡，但比昨晚好了不少。
陆承洲见她肯正常跟自己说话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点头：“哎，好。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团部了。中午……中午我尽量早点回来。”
说完，他像是怕苏蔓反悔似的，赶紧转身走了。
苏蔓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男人，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处理起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真是够呛。
她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刚把饭盒刷干净，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陆承洲的声音：“我回来了。”
苏蔓有些诧异，这么快？她掀开门帘，只见陆承洲站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盛茹。
盛茹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看到苏蔓，眼神闪烁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
陆承洲侧身让盛茹进屋，自己对苏蔓解释道：“上级批准了，说如果你同意，盛茹同志可以留下来，参加劳动，接受教育。我把她带过来，你们……谈谈？”他的语气带着询问，显然是把决定权完全交给了苏蔓。
苏蔓看着站在屋子中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盛茹，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这个曾经娇纵的沪上小姐，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说到底，也是被林浩轩利用的可怜人。
她之前说想见盛茹，就是想亲口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坐吧。”苏蔓指了指炕沿，自己则拉过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
陆承洲见状，知道她们女人之间有话要说，便道：“你们聊，我去外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