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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连背影都透着几分羞涩
听胖婶的语气，陆承洲好像自己都忘了。
苏蔓想到来到这里，陆承洲对她还是颇多关照的。
她想为他做一碗生日面。在这个生存都显得艰难的地方，用一碗最简单的面条，告诉他，有人记得。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莫名的紧张，又带着一丝隐秘的雀跃。
回到卫生所，她心不在焉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便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
面粉，她还有一小袋，是上次后勤处给技术人员的一点特供，她一直舍不得吃，用油纸包了又包，藏在小木箱最底层。
青菜是没有的，戈壁滩上寸草难生，但……她忽然想起自己空间里的营养剂。
她偷偷取了一点点，滴在几颗干瘪的蒜头上，藏在窗台角落，或许……能催发出一点蒜苗。
趁着周小梅去食堂打饭的间隙，苏蔓像做贼一样，从木箱底翻出那袋珍贵的面粉，又小心翼翼地去看窗台上的蒜头。
奇迹般的，在灵泉水的滋养下，蒜头竟然真的冒出了嫩绿的的蒜苗尖儿。
虽然只有寥寥几根，却散发着勃勃生机。
苏蔓的心怦怦跳着，如同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夜幕降临，驻地渐渐安静下来。
苏蔓以要整理药材为由，让周小梅先回去休息。
等卫生所只剩下她一人，她便悄悄地行动起来。
没有宽敞的厨房，只有角落一个小小的煤油炉。她舀出小半碗面粉，加入少许盐和营养剂，细细地和面，揉面。
面团在她纤细的手指下，渐渐变得光滑而富有弹性。
她将面团放在一旁醒着，又拿出那几根珍贵的蒜苗，洗净，切成细碎的末。
然后，便是擀面。
没有擀面杖，她找了一个洗净的药瓶代替。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她一下下地将面团擀成一张薄而均匀的大面片，再仔细地折叠起来，用刀切成细细的面条。
每一道工序，她都做得极其认真。
煤油炉上的小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烧开了。
苏蔓将面条下进去，用筷子轻轻搅散。
看着洁白的面条在滚水中翻滚，她的心也如同这水面一般，泛起细微的波澜。
她想象着他看到这碗面时的表情……会是惊讶吗？还是依旧那样冷硬？
面条煮熟后，她捞进一个最大的搪瓷碗里，撒上那一点点翠绿的蒜苗末，又滴了两滴宝贵的香油。
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一碗凝聚了她全部心意的手擀面，就这样完成了。热气腾腾，散发着面粉和蒜苗最朴素的香气。
苏蔓用一块干净的布包着碗，端起来，深吸一口气，朝着营部那间还亮着灯光的办公室走去。
夜已经很深了，寒风刺骨。
陆承洲果然还在加班。
他正伏在桌上，对着一份边境地图凝神思索，眉头紧锁，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煤油灯的光晕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苏蔓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陆承洲头也没抬，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苏蔓推门进去，将碗放在他桌子的角落，声音轻轻的：“很晚了，吃点东西再忙吧。”
陆承洲这才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冒着热气的大碗，以及碗里的手擀面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脸上惯有的冷硬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下意识地在脑中搜索，却一片空白。
长期的军旅生涯，早已让他模糊了生日这种属于个人的印记。他甚至不记得，上一次有人专门为他做一碗生日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桌前的苏蔓。
她穿着半旧的棉袄，围裙还没来得及解下，脸上带着一丝忙碌后的红晕，眼神清澈，却似乎又藏着一点紧张和期待。
是她做的？
一种被人放在心上珍视的暖意，让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苏蔓一眼，那目光深沉得如同暗夜下的海，里面翻涌着太多苏蔓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低下头，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面条爽滑劲道，汤底虽然清淡，却带着面粉天然的甜香和蒜苗的清新。
他甚至能尝出那两滴香油的味道，在这戈壁滩上，这已是极致的美味。
苏蔓站在一旁，看着他沉默的侧影，听着他吃面时细微的声响，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陆承洲将最后一口汤也喝得干干净净，连那几根蒜苗末都没有剩下。
他放下碗筷，轻轻抹了一下嘴角。
陆承洲才抬起头，再次看向苏蔓。
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眼底深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夸张的表示。但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重若千钧。那深沉的目光，仿佛在说：我懂，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苏蔓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仿佛心底那点隐秘的心思都被他看了个通透。
她慌忙低下头，避开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手足无措地伸手去拿空碗，“没……没什么……你喜欢就好，我……我去洗碗……”
说完，她几乎是抢过碗，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连背影都透着几分羞涩。
陆承洲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他抬手，轻轻**着那个还残留着面碗余温的桌面位置，冷硬的嘴角，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碗朴素却滚烫的面条，彻底融化了。
而这份温暖，并未止于他们两人。
不知怎的，陆营长生日，苏医生悄悄做了手擀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第二天清晨，就在关系亲近的几家军属中传开了。
胖婶一拍大腿，又是感动又是懊恼：“瞧瞧，还是苏医生有心，俺这猪脑子，光念叨就没行动。”
她立刻行动起来，翻箱倒柜，找出自己珍藏舍不得吃的几个鸡蛋，一小把晒干的野菜，又去动员周小梅和其他几家关系好的军属。
“咱们也凑点东西，给营部送去。虽然比不上苏医生的面条，好歹是咱们的心意。陆营长为了咱们，可是操碎了心。”
于是，这天中午，营部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大盆虽然皮厚馅少的野菜鸡蛋饺子。
胖婶代表大家，憨厚地笑着对陆承洲说：“陆营长，昨天是你生辰，俺们也没啥好东西，一起包了点饺子，你和大伙儿分着吃，添个喜气。”
看着那盆热气腾腾，凝结着众多军属心意的饺子，再看看她们朴实而真诚的笑脸，陆承洲这个铁打的汉子，心头再次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郑重地接过饺子，向胖婶和众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