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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能不能凑点面给他擀碗面条吃
王淑芬接过碗，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就是这几天收拾沙暴后的烂摊子，累着了。”
苏蔓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中了然。
她放下药勺，坐到王淑芬身边，声音轻柔，“嫂子，咱们这地方苦，大家心里都憋着股劲儿。刘团长肩上的担子重，有时候顾不上家里，也是难免。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他对驻地和对你的心，都是一样的实在。”
王淑芬被说中心事，眼眶微微一红，低下头，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碗沿，低声道：“苏医生，我知道……老刘他是个好人，是个好团长。我就是……就是有时候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苏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明白。等开春了，天气暖和点，情况会好起来的。你别想太多，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正说着，卫生所的门帘被掀开，陆承洲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似乎是来取一份文件，看到苏蔓和王淑芬在说话，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苏蔓关切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地走向里间的办公桌。
苏蔓继续安慰了王淑芬几句，王淑芬心情稍缓，喝完药便起身告辞了。
苏蔓送走王淑芬，转身回到药柜前整理药材，心里还在想着王淑芬的事。
这时，陆承洲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他走到苏蔓身边，脚步放缓，却没有看她，只是仿佛随手一般，将一个小纸包放在了苏蔓手边的柜台上。
苏蔓一愣，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用粗糙黄纸包成的小方块，外面用细麻绳捆着，看起来十分普通。
但苏蔓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执行任务才能分配到的……巧克力。
在现代超市货架上一排排的，但在六零年代的戈壁滩，这简直不敢想。
陆承洲依旧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也多顾着点自己，别太累了。”
说完，他根本不等苏蔓回应，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苏蔓怔怔地看着那个小纸包，伸出手轻轻拿起。纸包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暖暖的，透过纸张传递到她的指尖。
这个冷硬如戈壁岩石的男人，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细腻和温柔，都藏在看似粗线条的行动之下。
苏蔓握紧巧克力，指尖微微发烫。
而王淑芬从卫生所出来后，心里依旧有些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胖婶家附近。
胖婶正在门口用扫帚清理门前的积沙，看到王淑芬没精打采的样子，连忙把她拉进屋里，递上一个窝头。
“咋啦淑芬？瞅你这小脸耷拉的，跟老刘拌嘴了？”胖婶心直口快地问。
王淑芬叹了口气，把心里的憋闷和盛茹那些无心的话，模糊地跟胖婶说了几句。
胖婶一听，大手一挥，嗓门洪亮：“哎哟俺的傻妹子，你可别听风，就是雨，那盛茹是啥人？从沪上那大地方来的，对男人的心眼子比俺们这的沙枣核还多，她说的那些都是沪上花花肠子的阔少爷。咱这是啥地方，咱这是啥男人！她说那些话，跟咱这守边的男人有啥关系？”
她拉着王淑芬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俺跟你说，两口子过日子，就像咱这戈壁滩上的石头疙瘩，刚捡回来的时候，棱角分明，扎手得很。可你把它揣在怀里，天天磨，天天捂，时间长了，棱角就磨平了，捂热乎了，摸着也舒坦了。老刘那人，俺们都知道，一根肠子通到底，心里装着大伙儿，也肯定装着你。他就是那不会说话的实心石头，你得慢慢捂！”
胖婶这番朴实却充满智慧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王淑芬心中不少迷雾。
她想想也是，老刘虽然不浪漫，但为人正派，对家庭有责任感，自己怎么能因为外人的几句话就怀疑他呢。
她感激地握住胖婶的手：“嫂子，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然而，王淑芬这边刚刚心绪稍平，另一边的土坯房里，林浩轩脸上带着癫狂，将之前的小纸包，硬塞到盛茹颤抖的手中。
“拿着，这是最后一步了。”林浩轩的声音压得极低，“找机会，放进刘团长的茶水里，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他……**，失去理智。”
盛茹的手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不，不行……浩轩。这是害人啊。”
“害人？”林浩轩嗤笑一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近，恶狠狠地盯着她，“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干什么？过家家吗？完不成任务，你，我，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都得死。这是‘那边’特制的好东西，无色无味，见效快，事后也查不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是刘团长酒后乱性。只要事成，抓住了他的把柄，我们就能控制他。到时候，让苏蔓回沪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盛茹浑身抖得像筛糠，眼泪汹涌而出：“可是……可是王淑芬她，她是好人啊，刘团长他……”
“闭嘴！”林浩轩厉声打断她，眼神阴鸷得可怕，“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同情心。这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想想你儿子，你想让他给你陪葬吗？”
“儿子”两个字，像最锋利的尖刀，瞬间刺穿了盛茹所有的抵抗。她瘫软在地，绝望地闭上眼睛。
最终，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包药，死死攥在了手心。
林浩轩看着她屈服的样子，满意地笑了，“这才乖，我的好母亲……”
他拍了拍盛茹的脸，语气轻佻，“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戈壁滩的日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风沙的大小，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苏蔓整日忙碌于卫生所和伤员之间，更是常常忘了今夕何夕。
这天下午，她去胖婶家给爱红送调理身体的药丸，正巧听到胖婶在跟周小梅念叨：“……哎，你说这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陆营长的生辰就是今天了吧？唉，这地方，也没啥好过的，俺寻思着，晚上能不能凑点面，给他擀碗面条吃，好歹是个意思……”
苏蔓递药的手微微一顿，今天……是陆承洲的生日？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胖婶。胖婶还在那絮絮叨叨地算着还剩多少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