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孽债算谁的
两个人力气不小，但仍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王菜花从苏蔓腿上掰开了。
苏蔓感觉小腿特别疼，低头一看，棉裤都被王菜花攥出了几道印子。
王菜花被拉开，一**瘫坐在地上，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听得人心里发毛：“我的招娣啊，我苦命的闺女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胖婶叉着腰，对着周围那些伸长了脖子的邻居们挥挥手，“散了散了，都围在这儿干啥？别跟这儿瞎起哄，该干嘛干嘛去。”
王淑芬也帮着驱散人群，“都回吧回吧，没啥好看的，让人家自己关起门来解决。这大冷天的，别冻着了。”
围观的人见家属院里两位有头有脸的嫂子都发话了，虽然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想知道后续，但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散了。
不过可以想象，今晚各家各户的炕头上，少不了对老陆家这桩丑闻的激烈讨论。
胖婶这才转过身，看着地上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王菜花，又看看脸色铁青的陆承洲和眼圈微微发红的苏蔓，重重叹了口气：“承洲，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咋就闹到动保卫科的地步了？”
陆承洲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简单把陆招娣如何偷窃，如何人赃俱获，以及王菜花母女如何反咬一口诬陷柳依依的事情，扼要地说了一遍。
每说一个字，他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胖婶和王淑芬听完，脸色都沉了下来。
胖婶心直口快，对着瘫在地上的王菜花就数落开了：“老王婶子，不是我说你，招娣这孩子这回真是昏了头了，偷东西？这是新社会了，是部队家属院，不是咱老家乡下可以随便顺点针头线脑的地方。你这当**，不说管教闺女，还跟着一起胡闹，诬陷依依那丫头，你……你真是老糊涂了你。”
王菜花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闺女要被送走的恐惧，她只是反复哭喊，“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啊，她要是被送回去，丢人现眼不说，那穷山沟里她咋活啊，这辈子就完了啊。苏蔓你就抬抬手，放过她这一回吧。”
苏蔓看着王菜花，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今天这事如果处理得稍有不当，一个“不敬婆婆”，“逼死小姑”的恶名就可能扣在她头上，以后在家属院就别想抬头做人了。王菜花这是豁出老脸，要跟她鱼死网破。
她压下心头的怒火，走到王菜花面前，没有像别人那样居高临下，而是蹲下身，直视王菜花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你口口声声说我逼你，说我心狠。那我问你，陆招娣溜进我家，翻箱倒柜偷我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心里啥滋味？她一把撕了我和承洲窗户上那红喜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咒我们两口子？她为了自己脱身，红口白牙诬陷柳依依偷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会毁了人家一个大姑**清白和前程？要是柳依依真因为你们这盆脏水想不开，出了事，这孽债算谁的？”
王菜花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一噎，哭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抽搭。
她眼神闪烁，不敢再看苏蔓。
苏蔓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道：“做错了事，就要认罚，就要承担责任。这是三岁娃娃都懂的道理。今天她偷我的衣服首饰，你觉得是小事，是拿自己家的，你纵容了。明天她就敢偷别人家的，偷公家的。到时候，就不是送回原籍这么简单了，那是要蹲大狱，吃枪子儿的大罪。你现在这么闹，到底是在救她，还是在把她往死路上推？你这是在疼她，还是害她？”
“我……我……”王菜花脑子里一片空白，苏蔓的话敲碎了她所有的歪理。
苏蔓站起身，不再看王菜花。
胖婶也对着王菜花苦口婆心：“苏医生这话可是掏心窝子的话。老王婶子，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啊，老话说得好，惯子如杀子。你现在护着她，那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王淑芬也叹息着劝道：“王婶，让招娣回去受受教育，吃点苦头，说不定真是救了她。总比将来捅出天大的篓子，想救都救不回来强啊。苏医生这是为招娣好，也是为你们老陆家好啊。”
王菜花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句句在理，字字诛心。她又抬眼去看儿子，只见陆承洲紧抿着嘴唇，丝毫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她知道，儿子这次是铁了心要执行纪律了。
王菜花把心一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是冲向苏蔓，而是扑向被李干事和张干事架着的陆招娣。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快给你嫂子跪下，磕头认错，求她饶了你。”王菜花一边嘶吼着，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按住陆招娣的后脖颈，狠狠地往下压。
陆招娣本来已经认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按，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额头差点磕上去。
她又羞又怒，挣扎着想要起来：“娘！你干啥！我不跪！”
“你给我跪稳了。”王菜花死死按着她，自己也跟着跪倒在苏蔓面前哀求着，“好媳妇，娘给你跪下了，招娣也给你跪下了。你看在我们娘俩给你磕头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娘保证，娘拿这条老命保证，以后一定看好她，再也不让她犯浑了，要是再有下次，不用你说，我亲手打断她的腿。求求你了，给招娣一条活路，求求你了……”
说着，王菜花按着陆招娣的脑袋，就要往地上磕。
这一幕，极其难看，也极其震撼。一个老婆婆，一个小姑子，跪在儿媳妇面前，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这要是传出去，苏蔓的名声……
陆承洲看得额头青筋暴跳，上前就要强行拉开王菜花：“妈，你起来，这像什么话。”
苏蔓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她心里清楚，事情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为了陆承洲在部队的声誉，她必须在此刻做出让步。
这不是屈服，而是权衡利弊后的理智选择。
继续僵持，只会两败俱伤，让陆承洲难做。
“够了！”
这一声，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苏蔓目光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菜花和陆招娣，缓缓说道：“你起来吧。招娣，你也起来。”
王菜花愣了一下，抬起泪眼看着苏蔓。
苏蔓继续说道：“今天这事，看在承洲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