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红纸涂得跟猴**似的脸
苏蔓正低头仔细地分拣着柴胡，手指灵活地将根茎和杂质分开。
阳光照在她侧脸上，肌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专注的神情有种沉静的美。
她不需要刻意表现什么，那份从容和专业，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气场。
柳依依越看越觉得刺眼。
她觉得苏蔓肯定是故意的，故意不理她，故意摆出这副清高的样子，就是怕她抢了风头，怕承洲哥看到她的好。
哼，越是这样，她越要表现。
想到这里，柳依依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更加甜腻的笑容，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对着另一个腿上缠着绷带的战士说道：“这位大哥，你腿不方便，要喝水吗？我帮你倒。千万别客气，就把我当自家妹子一样。”
那战士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柳同志，我自己能行，你快歇会儿吧。”
“哎呀，这有什么累的，为人民服务嘛。”柳依依说着，就要去拿缸子。
就在这时，苏蔓清冷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是对着周小梅说的：“小梅，三床那个发烧的病人，体温记录给我看一下。另外，这些柴胡分拣好了，按方子配给需要的同志。”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主导工作的节奏感。
周小梅立刻应声：“好的，蔓姐，记录本在这里。”
柳依依伸出去拿水杯的手僵在了半空，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戏子，在别人正经工作的舞台上滑稽地表演，却根本无人喝彩。
那股难堪像蚂蚁一样噬咬着她的心，但她没表现出来，还是拿水缸子接了热水递给战士。
苏蔓想用这种招数打败她，根本不可能，柳依依依旧穿梭在各个伤员中间“送温暖”，忙得不亦乐乎。
过了中午，大部分伤员都需要休息了，柳依依才从卫生所出来。
柳依依只觉得一肚子的憋闷无处发泄，苏蔓那副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往家走，路过食堂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眼珠一转，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上一副柔弱又带着几分疲惫的样子，脚步虚浮地走到食堂门口，正好碰上负责食堂的赵班长出来倒泔水。
“赵班长……”柳依依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点委屈。
赵班长是个老兵，面相憨厚，看见柳依依这模样，停下脚步问道：“柳同志？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柳依依抬起眼，眼圈微微发红，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没……没事。就是上午在卫生所帮忙照顾伤员，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没赶上饭点……这会儿有点头晕。”她说着，还适时地晃了晃身子，用手扶了下额头。
赵班长一看，这姑娘是为了照顾伤员才饿着肚子的，顿时心生好感，觉得这是个好同志。
他连忙摆手：“哎呀，这怎么行，工作再忙也得吃饭啊。你等着，我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粮食。”
说着，赵班长转身进了食堂，不一会儿，拿着一个还有些温乎的杂粮馍馍出来，塞到柳依依手里：“快，趁热吃点垫垫肚子。以后可别这样了，到点就来吃饭。”
柳依依接过馍馍，脸上绽放出感激又甜美的笑容，连连鞠躬：“谢谢赵班长，您真是太好了！我……我一定努力，争取能留在卫生所，帮助更多的战士同志。”
赵班长被她这崇高的理想感动了，看着柳依依细皮嫩肉的样子，能在戈壁滩上有这份心，真是不容易。他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好同志，有志气，明天早点来吃饭啊。”
“哎！一定。”柳依依笑着答应，紧紧攥住了手里的杂粮馍馍。
这可不是给她自己吃的，这是她用来打通关键环节的“敲门砖”。
揣着馍馍，柳依依快步回到那间低矮的土坯房。
推开门，王菜花正裹着破旧的棉被在炕上哼唧。
陆招娣则坐在炕沿，拿着一小片不知从哪弄来的红纸，对着墙上巴掌大的一块破镜子碎片，笨拙地往脸上涂抹。
看到柳依依进来，王菜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嘟囔：“死哪儿去了？一上午不见人影，想喝口水都没人倒，想渴死我啊？”
陆招娣也放下红纸，拉过柳依依，语气带着埋怨：“依依，你干嘛去了？娘都快渴死了。”
柳依依心里暗骂：两个废物，自己没长手吗？但脸上却瞬间堆起乖巧的笑容，声音软糯：“大姨，招娣姐，我这不是去想办法了嘛。看看能不能给咱们弄点吃的，再找点能烧炕的干牛粪，这屋里太冷了。”
一听吃的和干牛粪，王菜花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放出光：“弄到了？”
柳依依赶紧把那个杂粮馍馍递过去，邀功似的说：“大姨，你看，我刚弄到的馒头，还热乎着呢，你快吃点垫垫肚子。干牛粪……我下午再想想办法，肯定能弄到。”
王菜花一把抓过馍馍，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催促：“快点想办法，这鬼地方，冻死个人了，炕都是凉的。”
陆招娣看着王菜花手里那个黄不拉几的杂粮馍馍，又看看柳依依空着的手，心里很不平衡，居然没有她的份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继续摆弄她那片红纸，把嘴唇涂得更加鲜艳刺眼。
柳依依心里鄙夷，面上却笑着去哄陆招娣：“招娣姐，别生气嘛，就这一个馒头，先紧着大姨吃。等以后……以后吃的多了，都给你吃，好不好？我自己还饿着肚子呢。”
陆招娣撇撇嘴，一边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一边丧气地说：“多了？在这破地方还能多了？能不饿死就谢天谢地了。指望这个，还不如指望我早点找个军官嫁了靠谱呢。”
她幻想着自己穿上红色的新娘服，成为军官太太的风光日子。
柳依依看着陆招娣那张被红纸涂得跟猴**似的脸，心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就这副尊容，还想嫁军官？做梦去吧，但她嘴上却顺着陆招娣的话，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招娣妹子说得对，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你们看，这个馒头，就是我早上在卫生所帮忙，人家赵班长给的。你们想啊，我要是能正式成为卫生所的卫生员，那以后吃的用的，不就都能多起来了吗，苏蔓家烧炕的干牛粪不都是那些战士送的嘛。”
王菜花啃馒头的动作慢了下来，嚼着嘴里的食物，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她觉得柳依依这话有点道理。要是她真能在部队站稳脚跟，哪怕只是个卫生员，她这个当大姨的，多少也能沾点光。
陆招娣却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拿着红纸在脸颊上又蹭了蹭：“卫生员？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还得培训，还得考核，麻烦死了。哪有我找个现成的军官嫁了来得快？到时候，让我男人给你们弄好吃的，弄好穿的。”
柳依依心里骂了句“蠢货”，脸上却维持着笑容，不再争辩。
她知道，只要王菜花动了心，她就有机会。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搞定烧炕的干牛粪，让王菜花切实感受到她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