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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贸然与季文渊翻脸,过于冒险。
简韵想了很久,才决意利用季文渊对她若有若无的情愫,将解约渲染成因不满其公事公办的严苛态度,从而精心设计一场情感戏码,用看似感性的冲动,来掩盖她釜底抽薪的真实意图。
季文渊聪明多疑,稍有不对劲便会即刻警惕;而她唯一的优势,就是清白的家世与在他眼中不谙世事的心性。
因此,在季文渊彻底看穿她之前,她仍要维持这副表象,举重若轻地解除这份合同,以避免在最终摊牌前,招致不必要的阻碍。
季文渊神色一滞。
像是意识到了简韵不满的原因,他脸上的不悦消退,态度柔和了几分:“简韵,你是不是误会了?正因为看中你,信任你,把你当自己人,我才会把那些工作交付在你的手上。”
“不用解释。”简韵抬手制止了季文渊的话:“季院长昨天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她面若寒霜,又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一并塞进季文渊手里:“这是《解除合同通知函》,所有细则与责任划分均已列明;季院长如有任何异议,随时可以依据《劳动合同法》第三十八条,向我本人提起诉讼。”
季文渊看也没看通知函,随手扔在桌上,十分无奈地望着简韵:“简韵,别闹了好吗?”
简韵极具专业性的陈述,在他居高临下的审视中,被衬得像是她在拿法律条文当撒娇的筹码。
简韵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
季文渊的思绪如她所愿地滑向了她预设的轨道。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简韵紧了紧身上的包,转身欲要离开。
下一秒。
季文渊冷脸拽住她:“简韵,这合同是你想签就签,不想签就能不签的吗?”
简韵甩开他的手:“你可以向我提起诉讼。”
季文渊没有理会她,只拨了通电话出去:“高炎,来一下。”
挂断电话,季文渊才松开简韵的手:“既然你要拿合同说事,那我们就好好说一说。”
这份合同拟定初期,季文渊全程都在盯着,没少让人在合同里埋雷,简韵若是听话便罢了,若不听话,他有的是手段予以惩治。
简韵扫了季文渊一眼,一声不吭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季文渊接下来的打算,早在签订合同之前,她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毫不诧异。
很快。
高炎推门而入。
季文渊把简韵送来的《特聘项目顾问合同》和《解除合同通知函》全扔给了高炎,语气淡然又笃定:“看看有什么问题。”
高炎点头,签给简韵的合同是他亲自拟定的,有什么陷阱他再清楚不过,查看合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他随意翻了几页,要开口时,话却生生哽在喉咙里,他瞪大眼,又往后翻了翻,想要找出漏洞,然而——
他先前在合同里精心铺设的针对性漏洞,竟然全被精准填补和反制了?
他额头顷刻间冒出冷汗,翻页的动作又加快许多,怎么会这样?
直至翻到简韵在签合同之前,要求加进去的两则条款...他的脸,彻底吓白了。
那两则条款,单看绝对没有任何效果,但和整个《特聘项目顾问合同》以及《解除合同通知函》组合到一起,就形成了完美的逻辑闭环,足以助她在这份充斥着纰漏的针对性合同中全身而退。
他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他当初怎么没看出问题?
现在...该怎么办?
高炎心脏越跳越快,后背一阵一阵地冒冷汗,造成这么大的工作疏忽,令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季文渊的怒火。
良久没等到高炎吭声,季文渊皱眉看向他,很不耐烦道:“还要多久?”
高炎心头又是一颤。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季文渊一眼,又把视线转向简韵。
简韵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面容稚嫩,眼神清澈,整体气质文静内敛,谁敢相信,她会有这么强的破局能力。
也怪他太过自负,自诩从业多年,经验老道,便没将初出茅庐的简韵放在眼里。
结果——
季文渊意识到了什么,方才的笃定消退许多,他声音霎时间冷了许多:“说!”
眼见纸里包不住火,高炎才磕磕绊绊道:“《解除合同通知函》没,没什么问题。”
“什么?”
季文渊猛然看向高炎,双目恼到喷火。
高炎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眼前的局面:“季院长...”
“滚出去。”
季文渊指着门口,异常恼火。
高炎不敢往枪口上撞,放下合同,迅速走出办公室。
简韵起身:“季院长,我可以走了吗?”
季文渊盯着简韵,脸上看不出喜怒:“简韵,我真是小瞧你了。”
“季院长,从一开始,你看中我,不就是因为我的能力吗?小瞧指的是?”
季文渊是个很擅长利弊分析的人。
既然合约解除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便急速抽身,不再浪费精力,且立刻制定了新的策略。
忽然。
季文渊笑了,萦绕在他周身的冷意骤然消退:“还生气呢?”这句话,颇有几分哄劝的宠溺。
随着他语气的转变,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猜测到季文渊的意图后,简韵配合地在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虽然声音还是硬邦邦的,但态度有了明显的缓和:“我没有生气。”
季文渊眼里划过一抹了然。
简韵还真是....吃软不吃硬。
周五那件事,的确是他太急躁了,他还没有完全吃透简韵的脾性,使用了错误的操纵方式,间接引发了今日的麻烦。
“我不该用那种态度对待你,我检讨。”季文渊重新披上了和简韵初识时那副谦谦公子的面具,他耐着性子解释,姿态无可挑剔:“事发突然,又兹事体大,我想你能理解,我当时是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好吗?”
简韵避开季文渊的视线:“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帮你做那些,季院长,你还是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