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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韵用最平静的语气，最诚恳的态度，说出了最噎人的话：“我不能看，这是律师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季文渊设想过百种对话，唯独没有这一种，向来强势、高傲、目中无人的他，罕见地语塞了。
简韵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直接将他要出口的话彻底堵死。
好一会儿，季文渊才重新整理好思绪：“简韵，你难道不觉得，以我们的关系，你爸接这个案子，根本就不合适吗？”
简韵点头：“的确。”
季文渊脸上的凝重与不满总算有了些许好转的迹象：“所以？”
“所以在案子结束以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情况特殊，不管是你还是我，都需要避嫌。”
简韵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她甚至还十分自然地解释了刚才不肯跟季文渊走的原因：“更别提约着一块出去。”
见季文渊的脸色持续性地难看，简韵还很好脾气地又安抚了他几句：“你们是医院，生老病死是常态，遇到一些难缠的官司不也很正常吗？等案子结束我们之间就可以恢复来往，如果你不介意，我依然很期待可以和赛菲尔达成正式的合作。”
闻言，季文渊伸手扶了扶眼镜，看向简韵的眼里，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简韵似乎真的不清楚这次案件的具体内容。
“假如我告诉你，这次案件非同小可，倘若你爸执意要和我们医院作对，赛菲尔和韵成律所便会立刻沦为仇敌，不死不休，你又当如何？”
话落，季文渊向前一步，视线死死地钉在简韵身上。
简韵愣住，脸色转而凝重：“这么严重？”
“简韵，你愿意为我，去劝告你爸和这个案子划清界限吗？”季文渊索性和简韵打起了感情牌，作势就要去牵简韵的手。
简韵后退一步，避开季文渊的触碰，神色不再似方才那般轻松：“我爸性格强势，他不会听我的，与其劝他放弃接手这个案子，还不如劝你去找当事人达成和解，成功率反而更高。”
简韵皱眉望着季文渊，满目忧色：“季文渊，这次的案子真有这么棘手吗？”她甚至还反将了季文渊一军：“你愿意为了我，不惜一切代价和当事人达成和解吗？我不想看到你们医院和我们律所结仇。”
季文渊情绪越来越绷不住了，他脸色铁青，一字一顿：“那就去劝你爸。”
“他不会听。”
“你不劝怎么知道？”
“我跟我爸认识二十多年，我怎么不知道？”
即使反驳，简韵也仍旧是温声细语的，但就是每一句话，都能为季文渊阴郁的闷火，再泼一桶热油。
简韵殷切地望着季文渊：“季文渊，看在你我私交不错的份上，别为难我爸好吗？”
季文渊注视着眼前的简韵，脑子里不自主地跳出四个字：倒反天罡！
他今天过来，是为了让简韵帮他解决问题，不是帮简韵解决问题！医院但凡能和那对夫妻达成和解，都不至于纠缠整整三年。
“季文渊，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反客为主这四个字，算是被简韵玩明白了，她紧盯着季文渊，不停地发问：“我爸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
季文渊很难解释。
“简韵，我只问你最后一句，这件事，你管是不管？”
季文渊到底强势，断然不可能被简韵牵着鼻子走。
“不是不管，是我管不了；我爸连是什么案子都不会告诉我，我怎么管？原以为能从你这儿得到答案，结果你也不说。”简韵渐渐有些急躁：“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会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季文渊冷冷地睨了简韵一眼。
他没有给简韵答疑解惑的义务。
今天来找简韵，他只有两个目的，一、确认简韵是否有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之嫌；二、尝试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既然简韵对案子一无所知，他的第一项怀疑基本可以撤除；至于简启航，他有的是手段对付。
身后，简韵又喊了一声：“季文渊。”
季文渊没有回头，没有做无意义的周旋，上车后，迅速驶离。
确认季文渊离开，简韵紧皱的眉头才渐渐松开。
还是那句话，在事情没有完全尘埃落定之前，她必须要维护好在季文渊面前的人设，尽可能地把自己择出去，以免季文渊起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哪怕藏无可藏，也绝不摊牌。
……
季文渊刚回医院，秘书就追了过来：“季院长，大家已经在会议室等您开会了，赵诚一案，恐怕有些棘手。”
季文渊步子一顿：“会议取消，让高炎来我办公室。”
“好的。”
季文渊迈步返回办公室。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赵诚和葛雨琴近日的行踪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
在赵诚和葛雨琴找上韵成律所，大闹一场，想引起关注，找到肯受理他们案件的律师之前，他们和简启航、简韵，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确认无误后，季文渊放下调查资料，再次打开那日的监控，逐帧搜寻简韵的行为是否有异。
没有！
虽然巧合得过了头，但从事实来看，这一切的确只是偶然。
‘啪’的一声。
季文渊合上电脑，靠在椅子上，把和简韵从相识到相知的一幕幕全过了一遍。
依旧毫无破绽。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
除非简韵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她断然不可能从一开始就给他设局。
而这一假设，又纯粹是无稽之谈。
至此。
季文渊终于放下了对简韵的怀疑，那么接下来——
他的视线慢慢转移至资料中简启航的照片上。
简启航的资料，他也已经看过了，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只认死理，蠢不可及。
办公室门被敲响。
季文渊抬头：“进。”
门被打开，高炎从外面进来，愁容满面。
他从没见过像赵诚和葛雨琴这么难缠的人，其他经历过医疗事故的患者家属，虽也会哭一哭，闹一闹，但只要把赔偿给到位，或发现求助无门后，总会息事宁人。
可他俩不一样，他俩仿佛疯狗，一旦咬住，就绝不松口，烦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