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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小姐见状,下意识要冲过去制止 ,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生生顿住了步子。
简韵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冯香梅,丝毫没有阻拦之意不说,甚至还往后退了退,免得她施展不开。
就这样。
冯香梅邦邦给简韵磕了两个大响头。
磕完以后,别说护士小姐愣住了,冯香梅本人也傻了眼。
简韵不宽慰,不阻拦,是冯香梅始料未及的。
床上的周修杰更是瞪圆了眼,同样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
母子二人顿时没了主意。
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尴尬。
冯香梅哭了。
这次是真心的。
她要强了一辈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不体面,在简韵一个小辈面前磕头,传出去简直能被笑掉大牙。
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简韵从始至终不吭声,冯香梅只能自救,她抓着床沿,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打颤,嘴也哆嗦:“简韵,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再往后,冯香梅说不出来了,她的大脑完全空白。
事发这么久一直没动静的周修杰像是突然‘复活’了一样,开始说话:“简韵,坐我旁边。”
说着,他殷勤地拍了拍床边的被褥,期待地望着简韵。
作为既得利益者,周修杰早就习惯了冯香梅去为他冲锋陷阵,自己则躲在安全区域,等待享受胜利果实。
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今天...
简韵瞥了冯香梅一眼,走到周修杰床边的椅子上落座,她终于开口,出口的话却再次把冯香梅推向更加窘迫的境地,她问:“你妈怎么了?”
周修杰扯了扯嘴,大脑高速运转,艰难地给出了解释:“她担心我们。”
简韵点头,同样没放过周修杰:“那你呢?”
周修杰脸色更白了,他说话磕磕绊绊:“我怎么了?”
“你刚刚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故意在跟你妈联手给我做局吗?”
简韵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好不好那么简单,可内容却叫周修杰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眼里溢出清晰可见的惊慌。
“不是的,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冯香梅也头皮发麻。
这跟他们预期的结果差距太大了,她紧跟着解释:“简韵,你别多想,修杰不知道这事,是我看着你们吵架于心不忍,就自作主张...他刚刚不说话一定是被吓傻了。”
母子二人一齐向简韵解释方才荒诞行为的场面,尴尬又滑稽。
像极了两个又蠢又坏的**。
简韵盯着二人看了几秒,又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比说话还要可怕。
这回不止是周修杰,冯香梅也开始冒冷汗。
依据他们的设想,冯香梅跪下,简韵惊慌扶起,再说些体面话,这事就过去了。
有外人在,简韵纵使心里不情愿,也会顾及面子。
结果倒好。
简韵每一个反应,都与他们的设想背道而驰。
病房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好在,有周修杰见底的药水救场,他扫了眼吊瓶,赶忙开口:“护士,该换药了。”
看戏看上头的护士小姐这才上前,动作麻利地开始给周修杰换药。
同时,视线假装不经意地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是什么鬼热闹?
牛马打工人就该多看看这种乳腺通畅的八卦,才能有力气继续讨生活。
临走前,护士小姐又偷偷看了简韵一眼,不慎与简韵对视后,她趁着母子二人不注意,朝简韵伸出大拇指,予以认可。
借着护士换药的由头,周修杰彻底转移了话题。
根据和周修杰的约定,冯香梅借口去洗水果,离开病房,给了二人独处的机会。
病房里只剩简韵和周修杰后。
周修杰眼巴巴地看着简韵,态度十分卑微:“简韵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离开我;昨晚,我一想到你可能会离开我,就眼前阵阵发黑,上不来气。”
“我昏睡到今天上午才醒,在梦里,我也一直在给你道歉。”
“隐瞒你我哥的事是我不对,但简韵,我是因为爱你,爱到生怕一个不慎失去你,才一直没说实话。”
“我的出身和家人,是我哪怕拼尽一切也无力更改的;但我可以改变我自己,我向你发誓!”周修杰举起手来,言之凿凿道:“从今往后,我要是对你再有半句隐瞒,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简韵内心‘啧’了一声。
周修杰咒自己的时候,倒是从不含糊。
“简韵,求求你。”
周修杰眼里全是红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尤其是经历过刚才的闹剧后,他内心更加惶恐、不安。
简韵的每一个面部表情、动作神态,都是主宰他喜怒哀乐的重要因素。
“修杰。”
简韵盯着周修杰,淡淡地询问道:“你痛苦吗?”
周修杰一愣,没能理解简韵的意思,但还是点头如捣蒜,讨好地回应道:“痛苦!只要想到你可能会离开我,我就痛苦到整夜整夜睡不着。”
周修杰眉宇间的慌张、卑微,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额头又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不难看出,此时此刻于他而言,是无比煎熬的。
看着周修杰的模样,简韵忽然笑了,她道:“那就好。”
周修杰理解不了简韵话中的含义,只是一味附和。
他慌极了,压根不敢有多余的想法。
哪怕简韵说地球是方的,他也会跟着点头。
“简韵,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简韵,满目殷勤。
简韵点头:“原谅你了。”
“不分手了?”周修杰面露喜色。
简韵继续点头:“不分了。”
这才哪到哪?
她哪里舍得这么轻易放过周修杰?
最起码,也得把她上一世所承受的痛苦,翻个倍附加在周修杰身上,这事才算合理。
“太好了。”
周修杰张开手,激动到作势就要去抱简韵。
简韵指了指一旁的吊瓶:“不要命了?”硬生生喝止了周修杰的行为。
周修杰僵了片刻,默默坐回去,他冲简韵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来。
他终于挽回简韵,制止了分手一事。
这是天大的好事,他非常高兴,但不知为何,他心里的不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他很难受。
却又不知出口,只能强忍着,不露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