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晞雪看着手提箱里那块还在跳动的血肉,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化,眼底却掠过一丝好奇。
“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正经生意,不收这种……生鲜。”她慢悠悠地擦着手,声音软糯。
戴墨镜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提箱往前推了推。
箱子里的肉块跳动得更剧烈了,上面的诡异纹身像是活了过来,在皮肉下蠕动。
一股混杂着痛苦、怨恨和贪婪的情绪波动,从肉块中散发出来,像无形的触手,探向林晞雪。
“嗯?”林晞雪歪了歪头,像是闻到了什么有趣的味道。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隔空对着那块血肉轻轻一点。
那股探过来的情绪波动瞬间凝固,接着像被戳破的气球,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墨镜男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林晞雪放下擦手的软布,走到柜台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块肉。
“这东西,看起来挺新鲜的,就是处理得不太干净,影响口感。”
她抬起头,冲着墨镜男人甜甜一笑。
“不如,你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处理’一下。”
墨镜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从墨镜后传来。
“你……是什么人?”
“我?”林晞雪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我只是一个喜欢收集老物件的普通店主呀。”
……
夜枭提着半袋子废品,找到了那个叫“拾荒者之家”的地方。
这里与其说是个家,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由废弃集装箱和铁皮拼凑起来的贫民窟。
空气里弥漫着汗臭、霉味和劣质酒精的味道。
夜枭刚走进这个区域,就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没理会,径直走向一个看起来像是管理处的地方。
那是一个相对完整的集装箱,门口坐着一个独眼龙,正百无聊赖地剔着牙。
“新来的?”独眼龙斜着眼打量他。
夜枭点点头。
“懂规矩吗?”
“什么规矩?”
独眼龙站起身,走到夜枭面前,用手里的牙签指了指夜枭手里的废品袋。
“住在这里,每天要上交价值五十块的废品,当房租。”
他又指了指夜枭。
“看你这身板,去东区码头扛包,或者去三号**场翻‘特殊**’,应该能凑够。”
“什么是特殊**?”夜枭问。
独眼龙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就是那些工厂里清出来的,不能见光的玩意儿。”
他压低声音。
“运气好,能翻到点值钱的金属,运气不好……可能会少个零件。”
夜枭把手里的废品袋扔在地上。
“今天的房租。”
独眼龙掂了掂,撇了撇嘴。
“不够,最多三十。”
夜枭看着他。
“那就先欠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根本没给独眼龙再说话的机会。
独眼龙愣了一下,看着夜枭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
“**,又来个穷鬼刺头。”
夜枭按照独眼龙随手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个空着的铁皮屋。
屋里只有一张破木板床,散发着潮气。
他将剩下的半袋废品扔在角落,坐了下来。
在三号**场,他不仅找到了废品,还在一堆烧焦的电子元件里,发现了一串被烧得差不多的项链。
项链的样式很奇特,上面残存着微弱的精神波动,和那个古董店里木雕佛像上的情绪残渣,有些相似。
夜枭拿出项链,放在手心。
他能感觉到,这东西原本是一个收集情绪的装置,现在已经坏了。
他刚把项l【表情】n收起来,铁皮屋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小子,滚出来!”
门口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在巷子里被他废了手腕的黄毛。
他的手腕用木板和布条简单地固定着,脸色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
夜枭站起身,走出铁皮屋。
周围一些拾荒者探出头来看热闹,但没人敢靠近。
“就是他!龙哥!”黄毛指着夜枭。
独眼龙从人群后走出来,看着夜枭,又看了看黄毛的手腕。
“小子,新来的就敢惹‘藤蛇’的人?”
“他欠我房租。”夜枭面无表情地回答。
独眼龙被噎了一下,随即恼怒道。
“一码归一码!你打伤了他,这事儿怎么算?”
夜枭看着黄毛。
“你想怎么算?”
黄毛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要么,你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然后自己把另一只手也打断。”
他狞笑着。
“要么,就让龙哥把你绑了,扔进江里喂鱼。”
夜枭没说话,只是朝黄毛走了过去。
黄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龙哥!”
独眼龙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这个捡**的家伙,眼神太冷了,冷得不像个活人。
他从后腰摸出一根钢管,握在手里。
“小子,我劝你别乱来!”
夜枭走到黄毛面前,停下脚步。
他伸出手,动作看起来不快,黄毛却根本躲不开。
夜枭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黄毛脖子那个藤蛇纹身上。
“你这个纹身,是用来收集情绪的?”夜枭问。
黄毛和独眼龙都愣住了。
这是“藤蛇”内部的秘密,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黄毛声音都在发颤。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们收集来的情绪,最后都交给了谁。”
夜枭的手指微微用力,黄毛脖子上的纹身突然像被烙铁烫了一下,冒起一股黑烟。
“啊——”
黄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抽搐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他脖子上的纹身,颜色迅速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了。
独眼龙手里的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夜枭,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夜枭收回手,看都没看地上抽搐的黄毛一眼。
他转向独眼龙。
“现在,我可以住下了吗?”
独眼龙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疯狂点头。
“可以!可以!您随便住!”
夜枭转身走回铁皮屋,关上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周围看热闹的拾荒者,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了各自的窝棚。
整个拾荒者之家,陷入了一片死寂。
……
“岁月阁”古董店里。
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最终还是没敢让林晞雪“处理”他带来的那块肉。
他像见了鬼一样,丢下手提箱,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林晞雪笑吟-吟地看着他消失在街角,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手提箱前。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块还在跳动的血肉。
“啧啧,真是浪费。”
她眉心深处的“泪珠”符文微微一亮,那块血肉就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海绵,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成了一撮灰色的粉末。
一股精纯的,混杂着恐惧与怨恨的情绪能量,被她吸入体内。
林晞雪舒服地眯起眼,舔了舔嘴唇。
“味道还行,就是火候差了点。”
她拍了拍手,刚准备把手提箱处理掉,店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满脸愤怒和不甘的青年,冲了进来。
正是那个在巷子里画画的艺术家。
“是你!”他看到林晞雪,眼睛一亮。
林晞雪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小弟弟,我们认识吗?”
“那天在巷子里,是你!是你帮了我!”艺术家激动地说。
林晞雪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画画的。怎么,那些小混混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艺术家摇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拍在柜台上。
“你看!他们要拆了我们那片地方!他们要把所有人都赶走!”
林晞雪拿起传单看了一眼。
上面是市政的官方通知,要对老城区进行改造,限期一个月内搬离。
“这不是很正常吗?”林晞雪把传单放回柜台。
“不正常!”艺术家激动地涨红了脸,“我们住在那儿几十年了!他们凭什么说拆就拆!给的那点补偿款,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他看着林晞雪,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我看到你店里挂着招聘的牌子……我什么都能干!我力气很大!只要能给我个地方住,让我做什么都行!”
林晞雪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和不甘。
她笑了。
“好啊。”
她指了指门口。
“从今天起,你就负责看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