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峥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终于在停尸间看到了那张心心念念一辈子的脸。
此时的姜茹珍全身乌青,早就失去了生前的那份明媚和骄傲。
陆明峥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心痛如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姜茹珍的脸上,他一生铁骨铮铮,第一次在人前哭的如此凄惨。
陆星辰赶过来看到四叔这样,也跟着红了眼眶。
“四叔,我查到了。她那个养女根本不是人,她趁着姜姐孤苦无依就想霸占他们家所有的资产。
哄骗着姜姐将所有财产过户给她之后,就从楼梯上将人推了下去,可惜人没死。
她就天天折磨姜姐,还不给她饭吃,最后姜姐临死前设计毒死了那个养女,她自己也油尽灯枯去了。”
“该死,她该死!”
陆明峥眸中恨意滔天,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就可以跟她表白心意,就可以照顾她终老了。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犹犹豫豫,错失了那么多年本可以好好相处的美好时光。
“噗”,一口血从口中喷出,陆明峥当场晕了过去。
陆星辰被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推着人去了急救室。
停尸间重新恢复静谧,谁也没有发现,陆明峥的那口血正喷在姜茹珍的脖颈处。
霎那间,全部血迹像是活了一般,集中到一处,逐渐渗透进姜茹珍胸口处那个红色莲花印记里面。
红色莲花像是受到了什么滋润一般,闪亮了一瞬,随即消失不见。
一个月后。
陆明峥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一个罐子,神情憔悴坐在姜茹珍小区门口愣愣发呆。
身后的陆星辰提醒道,“四叔,该走了。”
陆明峥点点头,“让我跟她再待一会儿。”
陆星辰无法,眼铮铮看着这一个月陆明峥脸颊凹陷,精神越来越颓靡。
他只好想出了个损招,说是要替姜姐报仇,才能勉强将四叔的精神头提起来。
他们知道那个叫秦兰兰的养女死后,她丈夫听到消息,特别高兴领着小三去了医院,**她的后事。
却对姜茹珍的尸身不管不问,刚刚**完秦兰兰火化的程序,她丈夫就带着小三去了别墅,想要把财产继承的文件拿出来。
可令他震惊的是,他刚刚到达现场,就发现别墅起火了,火势很大,随着大风燃烧的激烈。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烧的只剩下一堆废渣。
秦兰兰的丈夫气的当场昏厥,就连秦兰兰的葬礼都没去参加,更不管她的骨灰被葬在了何处。
之后的日子里,秦兰兰夫家的生活继续,就连她的丈夫都跟那个小三结了婚,儿子也早忘了她那个母亲。
那个家里,仿佛从来就没有这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就因为他们如此冷漠,陆星辰才有机会将秦兰兰的骨灰偷了出来。
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四叔成天抱着姜姐的骨灰就这么颓废下去。
那四叔这辈子就毁了。
他们商量好今日将秦兰兰的骨灰扬了,在给姜姐找个山清水秀的墓地埋下去。
陆明峥终于点头同意,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走出病房。
可他却偏偏想要将姜茹珍生前走过的地方都走一遍,陆星辰无法只好带着人来到这小区门前祭奠一番。
就在陆明峥浑浑噩噩之间,感觉到旁边有人坐下。
他扭头看了过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穿的衣装笔挺,夹着包,一看就是生意人,还是特别有钱的那种生意人。
可他并没有有钱人那种嚣张跋扈和意气风发,反而满脸都是阴鸷黑沉,就仿佛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他钱一般。
他坐下来之后,就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眼神也是望着小区门口发呆。
陆明峥见他一直叹气,不知为什么先开了口。
“年轻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中年人扭头看了他一眼,道。“跟你一样,近乡情怯。”
“近乡情怯?为什么?”
“我年轻时候不懂事,离家出走了好多年。每年都想回来看看我的家人,可我却放不下心中那点怨恨,始终不曾回来。
直到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想回来的冲动一日胜过一日,可我真的到了家门口却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看到中年人眼底的挣扎,陆明峥难得开口劝导。
“这世界上最让人后悔的事情就是遗憾,越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越是明了。得不到,已失去,怨憎会,求不得,除了生老病死,这些都是人生最苦之事。
年轻人,看你的年纪你的父母亲应该已经高龄了,很快就会离开人世。别真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去吧,给自己一次机会。”
陆明峥说完就转动轮椅离开,只剩下那个中年人怔愣在原地。
思考良久之后,他掐灭了手中的烟,扔在脚下碾了碾,大踏步向前走去。
陆明峥和陆星辰来到海边,租用了一艘渔船。
来到海中央,陆明峥亲手将秦兰兰的骨灰扬了。
挫骨扬灰,是古代一种最严厉的惩罚。
虽然现在已经不太在乎,可这是陆明峥想到了唯一一种可以帮姜茹珍报仇,也让他心灵得到宽慰的一种方法。
扬完了骨灰,两人又带着姜茹珍的骨灰来到一处风景十分优美的墓地。
陆明峥给姜茹珍选的是一处风水最好,也是这个墓园最贵的一处宝地。
整个山头都被他包下了。
连同她所有的子女骨灰也被他迁移到了这里。
下葬的仪式结束,陆明峥仍然坐在原地,摩挲着姜茹珍的墓碑迟迟不肯离去。
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的滚落。
“四叔,你要保重身体啊!”陆星辰抽了抽鼻子劝道。
现在大仇得报,他真的害怕四叔会就此一病不起,了无牵挂的离世而去。
“放心吧,我还要在有生之年照顾她和她的家人,她的生日,逢年过节,每个纪念日我都要亲自来看她。
要不然万一她的家人都投胎了,剩她一个人在这里没人陪她说话,给她供奉香火烧纸钱,该是多么无助和寂寞。”
陆星辰听到陆明峥这么说,这才稍稍放下心思。
四叔能这么想,以后就应该不会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会好好活下去。
等到陆明峥又待了两个小时,他才推着人依依不舍地回家。
可还没等他放心几天,事情再次有了变故。
一个星期以后。
陆明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拄着拐杖将自己收拾得妥帖,想要再一次去看望姜茹珍。
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中对方自称是姜茹珍的二儿子,询问他将母亲的骨灰埋在了何处,他想要去祭奠一下。
儿子?排行老二?
原来她在世上还有个儿子?
陆明峥毫无波澜的内心泛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