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当年被深藏的隐情——他的亏心事
沉默片刻后,陆野终于开了口:
“是在你抑郁症最严重的那几天,我去了一趟江南,托人找到了江云禾,我想问出带走江淮的人是谁。”
“当时查到的是,江淮被救护车送到机场,搭了一架医用专机飞往M国。但我查不出是谁租用了那架飞机。”
“那时候,我能确定江淮应该还没死。可到了M国之后有没有被救回来……我不知道。”
“可你……回来之后,一个字也没告诉我。”
明疏桐捂着心口,嘴唇轻轻发颤。
陆野舔了舔gan涩的嘴唇,神情明显绷紧:
“是,没说。”
“为什么不说?”明疏桐无法理解,“为什么?”
床上的江淮也用一种jin乎凶狠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就是那个亲手拆散他们的元凶。
陆野扯了扯嘴角,目光重新落回明疏桐脸上,语气不疾不徐:
“五年前,你妈脑瘤破裂,医生说她最多只剩一年半。你曾经想振作,好好陪她走完最后这段路。”
“可抑郁症让你继续作践自己。我和你姐除了看住你,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你甚至开始绝食。我去找江云禾,是被逼到无路可走:希望查到江淮还没死的确切证据,激励你活下去。”
“回京之后,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
“可偏偏就在那时,你开始进食了,人也冷静下来。你让我开门,让我带你去见你妈。你说你清醒了,还说,不能再让你妈为你担心。”
“我把你送去见你妈,你们母女俩抱在一起睡了一夜。”
“从第二天起,你开始学着照顾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当时,我只能确定江淮被人送出了国,其他信息都还没查到。”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我告诉你,万一他最后还是没救回来……你一定会再崩溃一次,能不能再熬过来,谁也无法确定。”
“那样的结果,不是你爸妈想看到的。”
“我和他们商量之后,一致决定:不说。就让你认定,他已经死了。”
明疏桐愣在原地,双手捂住脸,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真相,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陆野说得含蓄,但她听懂了背后的逻辑:
他就是故意不说的。
是为了她好。
可也因此彻底切断了她得知江淮下落的最后可能,将她与江淮之间的爱情,彻底埋葬在了谎言里。
江淮也听明白了。
他先是怔住,随后低低地惨笑起来,眼角有泪滑落。
“陆野,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以你的人脉,不可能查不到我还活着。”
其实,明疏桐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男人手段多、路子野:只要他想查,怎么可能查不到?
“那我想请问一下:当时,明疏桐已经在自愈中,为什么我非要费时费力费钱地去查?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只要明疏桐好起来了,你的死活,关我屁事!”
陆野冷冷嘲弄。
江淮大口的喘气:想怒斥他做事半途而废,毁人婚姻,可细想,他却无从指责。
明疏桐非常理智的知道:陆野说的没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时,正是陆野事业起步的关键期,他时间无比金贵。
看在姐姐的情面上,他愿意抽空照看她、将她从失恋的泥潭中拉出来,为她各种奔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他当时没有继续调查,合情合理。
只是,这些理由,压不住她内心的痛楚啊!
“19号床,准备去手术室了!”
就在这时,医护人员从外面推来了移动病床。
陆野一步上前,攥住明疏桐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明疏桐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挣脱,一路被他带进楼梯间。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决堤:“放开我。”
明明这几天他们天天视频,终于有了热恋的氛围,怎么转眼之间,又退回了冰点。
陆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面对她满脸的委屈与愠怒,终究吼不回去。
这一生,他只做过这么一件亏心事——
没有在合适的时机告诉她:江淮可能还活着。
但他并不后悔。
如果当时说了,她或许能更快走出阴霾,但也一定会像疯了一样满世界寻找江淮的下落。
她不可能安心留在京市,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只会陷入另一种漫长的崩溃。
而那时,江淮在国外接受治疗,始终处于植物人状态。
谁也无法预料他能否醒来。
即便他帮她找到人,即便她找到厉家,即便厉家允许她近身照顾——那也将是一段看不到尽头的煎熬。
更何况,那时明夫人已病入膏肓。
如果明疏桐选择陪在江淮身边,就会错过与她母亲最后的相处时光。
到那时,她只会痛上加痛。
“所以,你怨我?”他沉声问。
“是。”她答得斩钉截铁,“你应该告诉我的,你不该瞒我的。”
心头酸涩翻涌,悲恸难抑。
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全身,密密麻麻地疼,让人喘不过气。
如果她没有喜欢上他,她大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
可现在,她该如何自处?
她第一段感情的悲剧,江妈妈是始作俑者,而他,是那个沉默的推手。
可她偏偏——偏偏喜欢上了这个亲手斩断她过去的人。
她无法不怨他的隐瞒。
也无法不怨自己,当年因为太痛,连去见江妈妈、去江淮坟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走出来,她耗尽了所有力气。
那时,世界一片灰暗,只有工作带来片刻慰藉,陪伴母亲对抗病魔,则是她唯一还能承担的责任。
陆野沉默了一瞬,随即脸色一沉,骤然爆发:
“因为我讨厌江淮!”
“他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他寻死觅活?”
“你别忘了,你这条命从来不属于你!要不是有人不顾一切救你,两次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连上大学的机会都没有!”
“明疏桐,你清醒一点,好好问问自己:你活着,难道就只为了一个男人吗?”
“是,我当时几乎能确定江淮还活着。但我就是不说。”
“我想看看,当你真正心智成熟时,究竟会认为:是和所谓的爱人同生共死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命和人生更为珍贵?”
“我在赌,终有一天,你会长大,并最终学会坦然地接受人世间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