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侵占 第46章 吃止痛药,也是穿肠毒

程司白在陵园门口驻足很久,没有继续向前。

孟乔站在不远处,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

在她印象里,程司白性格果断,最恨拖泥带水。能让他犹豫,裹足不前,可见对方的影响力。

她喉中酸涩,脚下仿佛灌了铅,就算有求于江辰,就算她心有不甘,也不想再去打扰他了。

更何况,欺骗她的,伤害她的,是程司白,不是里面躺着的那个人。

换位思考,她想,里面的人不会想看到他身后有一个纠缠他的女人。

想到这儿,她唇瓣抿紧,转身掉头。

程司白隐约听到脚步声,但却没有回头的欲望,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终于下定决心,他迈步往里。

说是公墓,其实跟乱葬岗没区别,连管理员都没有,所到之处杂草横生,碑石破损。

从最外面,一直到最里面的角落,程司白才猛地停下脚步。

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字样——林乔乔。

步伐机械地往前,他病态般的强迫自己,再三确认上面的名字和生卒年,虽然很简单,但每一样都对上了。

这一刻,他像是承压到极限的钢筋,轰然断裂。

身形一晃,他险些栽倒。

勉强扶住墓碑,还是被胸口剧痛逼得弯腰,许久都直不起身。

……

孟乔走回停车场,江辰见状,皱着眉上前。

“你怎么回来了?”

“江总,你如果担心,自己过去看看吧。”

江辰啧了声。

他最烦办事不牢靠的,一夜没睡,本来就火大,看孟乔这磨磨唧唧的样子,更没好脸色。

不过,他也没自己跟上去,拉着脸回车上了。

孟乔本就是被捎来的,没人叫她上车,她就只能在外面站着。

昨晚江辰的承诺,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这种命运被人攥在手里的感觉,让孟乔站在阳光下,也觉得后背爬满寒意。

她后悔了,昨天不该头脑发热听江辰的。

她应该直接找程司白谈,要么放了赵述安,要么她带着赵妈妈去京州上访,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应该投鼠忌器的是程家人!

想到这儿,她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去路边早餐摊买包子,顺便等程司白。

隔着窗户,江辰见她还有心情吃包子,直接气笑了。

程司白可够惨的,谈个初恋,遇到骗子,摊上个替身小保姆,是个没良心的。

女人呐,没好东西。

阿嚏。

孟乔迎风打了个喷嚏。

老板看她穿得单薄,送了她一晚热馄饨汤。

孟乔感激地道了谢。

她只想着充饥,讷讷地将食物都送进肚子。

忽然,旁边有人靠近。

她看了下,发现是个穿着单薄的男孩,大概八九岁,在他身后,还有四五个差不多大的,站在树下观望。

组织孩子乞讨,这种事现在已经很少了,孟乔没想到,南城竟然还有。

她看了男孩一眼,对方便好像察觉出她好欺负,直接把碗怼到她面前,也不开口,就是往前递碗。

“去!去去!”

幸好,老板及时出来,把男孩给赶跑了。

孟乔想起男孩那空洞的眼睛,心有余悸。

老板早已习惯,提醒她吃完就上车。

可他不知道,就算孟乔舍得下血本,打了网约车,也根本没人接单,这里太偏僻了。

吃完东西,她不好意思再坐着。

走出小摊,她也没去找江辰,而是独自走上小道,往更远处去打车。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四五个孩子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和刚才一样,他们都是不说话,只是把碗往她面前递。

孟乔没有现金,实话实说:“我身上没钱。”

但几个男孩仿佛是聋子,只是更凶狠地往前递碗。

孟乔下巴被撞得生疼,想跑,又被拉住胳膊,半大的孩子力气已经很大,她身形瘦弱,根本抵不过他们围攻。

她握着手机,正要准备报警。

忽然,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

一下。

男孩们吓得退了点。

接着,连续强势的好几下,前一秒还凶狠的围攻阵势,顿时作鸟兽散,窜了个没影儿。

孟乔愣在原地。

回头一看,只见通往陵园的小道入口,程司白一身纯黑大衣,站在台阶上,正冷冷地看过来。

距他不远处,黑色宾利静静停着。

数秒后,他收回视线,往车上去。

孟乔定定站着,忽然深呼吸,咬牙朝他的车走去。

她弯腰敲窗,里头毫无动静,她就继续敲,更大力地敲。

终于,窗户开了。

不等程司白开口,她先说:“程院长,我有事找你谈。”

程司白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

他只是在林乔乔墓前短暂停留,身体却好像遭受重创,哪里都痛。

心脏,仿佛要碎裂开。

“程院长。”孟乔又叫一声。

程司白嘴角下压,转脸看她。

他口吻不善道:“如果是有关于你儿子的事,你可以不用开口,我能做的已经做了,要怪就怪你自作聪明,后果也请你自行承担。”

孟乔盯着他:“你们抢走我儿子的移植名额,我只是想办法抢回来,这叫自作聪明是吗?你能做的已经做了,我想问你,你做什么了?你除了助纣为虐,你做什么好事了?”

前座,司机瞪大了眼。

这女人……疯了?

程司白停顿,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对上孟乔双眼的那一刻,却又莫名顿住。

林乔乔很软弱,但也有“凶狠”的时候。

那年她母亲病重,被人紧急送往医院,她接到电话后跟医生沟通,但对面医生推三阻四,非要她到现场再说。

她握着手机,空前冷静。

“我已经说了,现在立刻就给我妈妈手术,你们可以录音做证据,有事我自己承担!”

“你们治了,我不怪你们,但你们消极对待,我一定告你们!”

就像现在,唯唯诺诺的女人,扒着他的车窗口,寸步不让,大有要将他从车里拽出去的气势。

这种此曾相识的感觉,既像是止痛药,也像是穿肠毒,让他能在林乔乔的死亡里得到一丝虚假的缓和,又更清晰地提醒他,林乔乔死了。

风起,女人长发飞扬,一缕发丝遮盖在她眼前,将她虚张声势的强势分割成两半,脆弱,无处藏身。

他冷冷收回视线,鬼使神差开口。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