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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明新殷勤地倒上茶水,和陈光明二人聊着天,丝毫看不出前几天,他们俩还发生过一场冲突。
这就是当领导者的素质,虽然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但表面上依旧要装出亲热无比的样子。
聊了一会儿今天天气哈哈哈,田明新指着墙上一副字问道,“陈镇长,你看我这副字怎么样?”
陈光明抬头一看,墙上挂的是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和为贵。
陈光明又看了看落款,原来是县委书记丁一写的。
陈光明微微点头,笑着说,“这字写得不错,气势磅礴,有大家气度。”
“你还真有眼光,”田明新笑着说,“这是丁书记的墨宝,我求了好几次,他才给我写了一副......听说好多人想求丁书记的字,丁书记都不给呢。”
陈光明附和道,“丁书记的字确实好,我是见过的。”
“字好,寓意更好呀!”田明新一语双关地说,“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族,时时,事事,处处,都应该以和为贵。”
“展开来说,一个县,一个乡镇,一个村子,大家在一个锅里捞饭吃,难免有勺子碰到锅沿的时候,要互相体谅,你说对吧,陈镇长?”
陈光明哪里听不出田明新的话中之意,这是为田大庆开始说情了。
田明新又说,“人以正为贵,家以和为贵,身以安为贵......人不正,则家不和;家不和,则身不安。”
“陈镇长,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应该比我还懂这个道理呀......”
田明新话说的弯弯绕绕,陈光明听得出来,就是指责他搞罢免田大庆这事不对。
田明新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水平,他得意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陈光明可没有心情云里雾里,他直截了当地说,“田主任,我当兵的出身,不喜欢猜谜语。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一句话把田明新将的,差点一口气噎回去。
田明新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缓缓,心想,这人怎么一点不按套路出牌,官场上大家不都是隐晦地表达吗?
田明新还没来得及反应,陈光明又说,“田主任,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你是说,我搞罢免田大庆这事,做的不对吧?”
田明新放下茶杯,道,“是有些不妥......陈镇长,俗话说,惩前毙后,治病救人。家里有人犯了错,可以批评教育,也可以稍稍惩罚,但没必要一棍子打死吧?”
陈光明冷笑起来,把一摞子关于田大庆的材料,推到田明新面前。
“田主任,田大庆做的事情,可不止犯了错那么简单!”
“这些材料,都是村里群众写的,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呀!”
“如果任由田大庆这样的人,依旧当着村支书,当着人大代表,那群众会怎么看我们?”
田明新拿起材料看了看,额头上一滴汗流了下来。
他知道田大庆不是个好东西,也多次告诫他要谨言慎行,但没想到田大庆竟然搞得天怒人怨。
田明新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田大庆做错了事,我可以教育他......要不,给他一次机会如何?”
“毕竟田家村不能乱......陈镇长,田家村要是搞了这个,把田大庆弄下台来,其他村子要是照着学,那以后大山镇可就永无宁日,你这个镇长也不好当。”
“再波及开来,有人肯定会这样想,既然村主任可以罢免,那镇长呢?陈镇长,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整个县,也不得安生呀。”
听着田明新威胁的话语,陈光明呵呵笑了起来。
“田主任,我很喜欢一句话,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咱们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人民的公仆,如果我们服务的不好,人民群众要我们回家,那有什么错呢?”
“田大庆这个村官干的不好,群众对他有意见,所以要罢免他。如果我这个镇长干的不好,全镇群众不信任我,我会主动离开,绝不留恋这个位置!”
田明新狡辩道,“陈镇长,你言重了,咱们就事论事,只说田家村。”
“田家村人都姓田,往上十几辈,都出自一个老祖宗。田大庆是村里老人看着长大的,是全村老百姓把他推上去的。虽然他有错,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田字,还是应该给他个机会吧?”
陈光明盯着田明新,“给田大庆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让他辞去村书记和人大代表吧。”
田明新哪里肯答应,田大庆真辞了,那以后在村里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村里的油水自然就没了。
田大庆没了油水,田明新也得跟着饿肚子。
见田明新不答应,陈光明摇了摇头,“田主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犯了大错,一点惩戒也没有,那法院和监狱,不就成了摆设吗?”
陈光明不答应放过田大庆,田明新也冷下脸来,“看来陈镇长是听不进我的劝告了。既然这样,你们把材料放下吧。”
陈光明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他起身问道,“我们希望在一周内,召开田家村群众大会,对田大庆的罢免事项进行投票,希望人大到时安排人下去主持......”
田明新没有起身,而是冷冷地说道,“你们搞的也太快了......现在正值年底,人大的同志,集中全力正在筹备来年的人代会,任务很重,工作繁忙,估计短时间抽不出人来......”
黄明一听,急了,“田主任,现在田家村乱成一团,这样拖下去可不行呀!”
田明新双手一摊,打起了太极,“人大这个地方,看着是个大部门,但领导多,指手画脚的多,真正干活的少,我有什么办法?事情总要分轻重缓急,一个村子的事,总比不上县里的事重要吧。”
黄明还要争论,陈光明制止了他,平淡地问道:
“田主任,那请您给个准信,什么时间能安排人去田家村主持?”
“这个......”田明新想了想,淡淡地说,“怎么也得过了年,开完人代会以后吧!”
黄明听了这话,张了张口,差点骂出声来。过了年?等过了年开完人代会,黄花菜都凉了......
田明新这是眼瞅着,要让田家村乱下去,要让陈光明下不来台呀。
陈光明倒是并不意外,在来之前,他就断定,田明新一定会难为他们,而要难为他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拖下去。
陈光明淡淡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去了。”
出了田明新办公室,到了楼下,黄明气愤地说,“陈镇长,他这是公报私仇!”
“我当然知道他是公报私仇,”陈光明安慰道,“你不要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这么说,你有办法?”黄明眼巴巴地看着陈光明,“你是准备找丁书记,还是去找市长?”
“谁都不用找,咱们找刘镇长就行了。”陈光明笑着掏出电话,给刘一菲打了出去。
“一菲,你办完事没有?到晚饭时间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电话那边传来刘一菲欢快的声音,“办完了,你猜我遇到了谁?付雁,她也来了!”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付雁的声音,“陈大镇长,今天晚上你请客吗?我要好好宰你一顿!”
陈光明脸上露出微笑,心想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想让刘一菲联系付雁帮忙呢,没想到付雁竟然自己来了。
“那好吧!我把饭店的位置发给一菲,你们俩现在就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