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军营。
聂问天刚从东炎国回来,他几乎是脚不沾地,一回军营便寻着味儿去找半夏了,路上正巧遇见了黑曜。
黑曜见他这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得抱臂打趣,“聂大侠这是一回来就找半夏要银子去了?可真积极啊。”
聂问天哈哈一笑,满面红光,哪里有一丝连日赶路的疲惫?他大手一挥,语气豪迈,“哎?你怎么这么想我!我聂问天是那般不识大体的人么?好歹也得先去跟你主子汇报完了再来找半夏拿钱不是?”
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眼神却不住地往炊烟升起的方向飘。
黑曜明显不信,挑眉反问,“那你现在过来作甚?”
聂问天有些讪讪的,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嘿嘿一笑,“饿了,实在是想念小半夏那丫头的手艺了,嘿嘿嘿。”
两人说笑着走向那间专属的小厨房,这是半夏到了军营后特意弄的。
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便扑面而来。只见一个头戴滑稽虎皮帽子的老者,正独自占据着餐桌,手持酒壶,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吃得好不畅快。
聂问天狐疑地看向黑曜,毫无顾忌地扬声问道,“这老头谁啊?”
此言一出,旁边的黑曜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了。他刚想出言提醒,天机老人便轻飘飘地递过来一个眼神。
黑曜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是…”
天机老人放下筷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美酒,“我就是个路过的老头,闻着香味进来蹭点吃的。”
黑曜站在一旁如坐针毡,既不敢点破老人身份,又不敢随意接话,只能僵硬地连连点头,额角几乎渗出汗来。
聂问天本就是江湖豪爽的性子,见对方如此说,便也懒得深究。也自顾自地一**坐到天机老人旁边的凳子上,“那老头你运气是真不错,小半夏的厨艺可是世间难得,你有口福了!”
他目光扫过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深吸一口气,“啧,真香啊!”
说完,他直接动手开干。边吃边口齿不清地对天机老人道,“我看老头你这也吃不掉这一桌子的菜,我帮帮你吧,刚好我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天机老人依旧淡定自若,手持着酒杯,既没表示同意,也没阻拦,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聂问天可不管那么多,一手抓起一只兔腿,另一手拎起一个酒壶,吃得是满嘴流油。
他边吃还边嘟囔,“还是半夏这丫头手艺好啊…这兔腿真是不得了,外焦里嫩…唔…香!好吃!”
一旁的黑曜看着这两尊大佛同桌而食,尤其是聂问天那般豪放的态度,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再也待不下去,勉强挤出一句,“那…什么,你们慢慢吃,我…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一溜烟地窜出了小厨房,仿佛身后有恶犬追赶他似的。
聂问天正值壮年,又是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胃口极佳。风卷残云之下,满桌的饭菜很快就被他消灭了大半。就在他吃得正酣时,不远处几道身影朝着小厨房走来。
来人正是天一大师、上官政、韩昭以及厉寒霆。
聂问天眼尖,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师兄厉寒霆。他立刻站起身招呼,但手里啃了一半的兔腿却牢牢握着没放下,“哎?师兄,你来啦!”
随即,他目光转向另外三人,大咧咧道,“这哪来的老和尚啊?嘿,这军营可真奇怪,不仅有个蹭饭的老头,现在连和尚都有了!”
他这嗓门洪亮,话语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老和尚自然指的是德高望重的天一大师,老头嘛嘛,呵呵呵,那自然是指旁边这位还在悠闲喝酒的天机老人了。
厉寒霆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眉头皱得死紧。然而,浑然不知自己闯祸的聂问天还在吃着喝着呢,不要太享受!
厉寒霆真想将这混不吝拎出去,暴揍一顿。他大喝一声,“乱说什么混账话!还不赶紧来拜见两位前辈?”
“前辈?”聂问天瞬间愣住,但嘴巴还保持着咀嚼的动作。毕竟吃到嘴里的肉可不能浪费,这是原则问题!
他眼神迷茫的在蹭饭老头和老和尚之间来回扫视,师兄说的不会是这二人吧?
厉寒霆强压着把这厮摁进菜盘里的冲动,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个一个地给他介绍,“这位,是逍遥宫的天机前辈!这位,是无量山的天一大师!这两位,是云海城的上官老城主和他的高徒”
“砰啷!”
聂问天手里的酒壶一个没拿稳,直接掉在了桌子上,醇香的酒液汩汩流出,他也顾不上了。而另一只手里那啃了大半兔腿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了。他机械般地目光有些呆滞的先看向那位戴着虎皮帽子、正优哉悠哉看戏的天机老人。
“天…天…天机前辈?”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天机老人慢悠悠地拿起酒杯,瞥了他一眼,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不敢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叫我老头就成。”
聂问天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欲哭无泪地又把目光转向那位慈眉善目的和尚,“天…天一大师?”
天一和尚双手合十,脸上带着微笑,“阿弥陀佛,施主说的不错,贫僧确实就是个老和尚。”
聂问天真希望此刻地上能有一条缝给他钻进去,他做的都是什么事啊?这世间还有比他更胆大包天的人么?
他的目光又飞快地扫向上官**和韩昭,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两位他还没来得及得罪。他忙不迭地躬身行礼,声音干巴巴地打着招呼。
下一刻,几位大佬纷纷落座。
原本一桌子丰盛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现在几乎一大半都进了某个家伙的肚子里了。
而聂问天,则被厉寒霆像拎小鸡一样,揪着后脖领子,提到了墙角,站着。
众人盯着这一片狼藉的餐桌,神色各异。
最后还是天一大师打破了沉默,他看了看桌上的惨状,又看了看墙角那恨不得缩成一团的聂问天,温和地笑了笑,“聂施主,胃口…挺好啊。”
聂问天手足无措地站在墙角,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无比局促。
这个杀千刀的黑曜!他肯定知道,知道却不提醒他!哼,你小子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