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晚捏着那两枚泛着微光的胶囊,指尖微微发烫。
粉色的子液黏腻却不沾衣,像极了春日里刚凝成的桃花蜜,轻轻蹭过指尖时,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蓝色的母液则截然不同,触肤便是沁人的清凉,她对着镜子将母液仔细涂在自己左手腕的脉搏处,冰凉感瞬间渗入皮肤,顺着血管蔓延开,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从腕间生出。
她将粉色子液一点点抹在他的脉搏处,刚触碰到皮肤,梁京冶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指节轻轻蜷缩了一下,像是要抓住什么。
林知晚心里一紧,连忙停住动作,屏住呼吸盯着他的脸,见他只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又沉沉睡去,才松了口气,指尖残留的温热让她心头泛软。
“这样就好,”她对着男人的背影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像羽毛,“以后不管你在哪,是在师部开会,还是去执行任务,我都能知道你安不安全。”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梁京冶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
那哭声算不上响亮,却带着婴儿特有的软糯,一下下挠在人心上。
他**眼睛坐起来,宿醉般的疲惫还没散去,就看见林知晚正抱着一个婴儿在屋里来回走,另一个婴儿躺在旁边的小床上蹬着腿哭,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小脸憋得通红。
林知晚手里还端着一碗冲好的米糊,碗沿沾着一圈奶渍,她一边晃着怀里的孩子,一边还要时不时低头看小床上的娃,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忙得满头大汗,连自己的衣角蹭到了米糊都没察觉。
“我来抱一个。”梁京冶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动作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月光。他走到小床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来。
小家伙比他想象中轻多了,软乎乎的一团,像是捧着块温热的棉花。他学着林知晚的样子,手臂托着孩子的**,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后背,嘴里还笨拙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没想到不过半分钟,那孩子居然真的不哭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小嘴巴还时不时抿一下,像是在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大高个”。
林知晚见了,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疲惫也淡了些:“看来这孩子跟你有缘,昨天我哄了半天都没好,你一抱就乖了。”
“是啊,挺治愈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陈水桃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还夹杂着布料摩擦的声响:“知晚,京冶,你们醒了吗?我带了点米汤过来。”
林知晚赶紧把米糊放在桌上,快步走过去开门。门一拉开,就看见陈水桃拎着一个布包站在门口,布包上还印着褪色的碎花,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装着给孩子的东西。
“水桃姐,这么早过来,快进来。”
陈水桃走进来,眼睛先往床上扫,见两个孩子都醒着,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可笑着笑着,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担忧:
“知晚,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俩孩子怎么说也是陈家的骨肉,流着陈家的血,怎么不接回陈家去养?放在公社大院里,你们俩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孩子,哪顾得过来?再说了,大院里人多嘴杂,时间长了,指不定有人说什么闲话,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林知晚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身走到抽屉前,从里面拿出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信纸是薛绾绾临走前特意买的,还带着淡淡的檀香。
她把信递到陈水桃手里:“水桃姐,你先看看这个吧,这是绾绾留下的,她走之前特意交代我,要是你问起孩子的事,就把信给你看。”
陈水桃疑惑地接过信,指尖轻轻摩挲着信封,像是怕把纸捏坏。
她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刚看了两行,脸色就变了,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一点点往下沉,手指也开始发抖,信纸边缘被她捏得发皱,差点掉在地上。
信上的字迹是薛绾绾的,一笔一划都透着绝望,连墨痕都比平时重了些,像是用尽了力气在写:“知晚,对不起,我走了。陈实枚是用强迫的手段欺负了我,那天他在我的酒里下了药,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更不会让我的孩子跟着陈家的姓,跟着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的姓。我没脸见人,没脸回娘家,也没脸再跟你做朋友——我既没当好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也没当好朋友,连跟你告别的勇气都没有。我要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只希望你能帮我照看好孩子,让他们平安长大,别再走我的老路……”
“这……这怎么会这样?”陈水桃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一滴接一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这妹子,真是傻啊……”
林知晚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陈水桃的肩膀。
“不行,这事我得找陈老五商量商量!再怎么说,这俩孩子也是陈家的孙子,是太爷盼了好久的重孙,他不能不管!”
她说着就往外走,布包带子甩在身后,脚步匆匆,连门槛都差点绊倒。
梁京冶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了些:“别担心,水桃姐是个明事理的人,就算陈老五不同意,她也不会不管孩子的。早饭还没吃吧?我去给你热昨天剩下的馒头,再煮个鸡蛋。”
可事情并没有像林知晚想的那么顺利。下午的时候,太阳都快西斜了,陈水桃才又回到公社大院,脸色比早上难看了不止一倍,眼眶红得像兔子,连眼睛都肿了,手里的布包也歪歪斜斜的,像是被人扯过。
“水桃姐,怎么样了?陈老五怎么说?”林知晚连忙迎上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陈水桃接过杯子,手还在抖,喝了口温水,才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着说:“还能怎么说?他那个懦弱的样子,我一跟他说绾绾是被实枚强迫的,他立马就跳起来了,说我别没事找事,还说这是陈家的丑事,不能往外说!我跟他说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家,他倒好,直接说不想认这两个孩子,怕惹麻烦!”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些:“他还说,陈实枚做出这种丢人的事,已经让陈家在村里抬不起头了,要是再把孩子接回去,别人指不定怎么戳陈家的脊梁骨,说陈家的种都是没良心的!我跟他吵了半天,他居然还把我赶出来了,说我再多管闲事,就别认他这个哥!”
“那陈太爷呢?陈太爷也不同意吗?”林知晚又问,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陈太爷虽然固执,但对孩子向来心软,之前还总念叨着要抱重孙。
提到陈太爷,陈水桃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杯子里的水都晃了出来:“太爷他……他昨天就开始发高烧,烧得直说胡话,嘴里还念叨着‘绾绾’‘孩子’,大夫来看了,说是水土不服,加上心里郁气重,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实枚更过分,昨天太爷知道他做的事后,气得用家法抽了他一顿,把藤条都打断了,他倒好,不仅不认错,还躲在屋里不出来,连太爷的面都不肯见!陈家这是彻底断根了啊……”
林知晚听了,心里也不好受。
她想起第一次见陈太爷的时候,老人还精神矍铄的,拉着她的手说要给孩子做虎头鞋;想起薛绾绾刚怀孕时,陈家人把她当宝贝一样供着,说要让孩子风风光光地出生。
可现在呢?孩子出生了,亲爹不认,爷爷不管,太爷爷卧病在床,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她看向摇篮里的孩子,两个小家伙正互相抓着对方的手玩,笑得咯咯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
她正想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梁京冶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脸色比平时严肃些:“知晚,我刚从公社回来,跟书记和主任都商量过了,咱们把孩子的户口上到咱们家吧。”
林知晚愣住了,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你说什么?上到咱们家?这……这能行吗?咱们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突然多了两个孩子,别人该怎么说啊?再说了,户口的事哪那么容易办?”
“对,”梁京冶走到她身边,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打开给她看里面的表格,“我跟书记说了,就说孩子是我远房亲戚的,家里出了变故,亲戚没了,孩子没人管,我这个做表哥的不能不管。书记知道咱们的情况,也觉得孩子可怜,已经同意了,说下周公社统计总户数的时候,就把孩子的名字加上。”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碎发,语气认真又温柔:“现在公社马上要进行农作安排和总户数计算,要是孩子没户口,以后分粮食、上学都会受影响。我知道你心底柔软,一直惦记着这两个孩子,咱们既然能帮,就帮一把。再说了,”他低头笑了笑,眼里满是暖意,“我看你抱着孩子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有星星,比当初见你拿手术刀的时候还认真。”
林知晚看着梁京冶的眼睛,里面满是真诚和温柔,没有半点勉强,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手上,温热的。她之前还担心他会觉得孩子是负担,担心他会不愿意,可他不仅没反对,还主动去公社跑手续,连理由都想得明明白白。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京冶,谢谢你……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