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平站出来,“姑奶奶,这个事情,我应该和你解释一下。”
“首先,这件事里面,无论是薛绾绾,还是林同志,都没有任何过错,相反的,她们是两位非常优秀勇敢的女性,值得我们学习的。”
这话把萧老太听笑了,“我今年过年就九十一了,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也学习薛绾绾,去找男人睡觉??”
周围人哄堂大笑。
李三平红着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陈水桃一开始还不知道,一群人窝在这里是看什么热闹。
走近一看听了几句,听的脑瓜子涨着疼。
她看向萧老太太,“萧奶奶,这村子里面,就数您和我亲爷爷、还有老李家爷爷的年龄大、辈分高,见识也最广,所以家家户户之前有个鸡毛蒜皮的事情,全都得听您的。”
“现在可不一样了,咱们有村大队长,也有大队公社,任何事情都有人管,都有人给评理,女人也不再是什么传宗接代的容器,而是一个实实在在,顶天立地的人。”
“绾绾和陈实枚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知道。陈实枚虽然叫我一声姐,但是这个事情他做的不对,错的离谱,不管您是为了谁,都不应该在这个事情上再去胡搅蛮缠。”
萧老太太被陈水桃一番话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她素来好面子,哪肯就这么服软。只见她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声音拔高了几分:“水桃丫头,你年轻不懂事,有些弯弯绕绕看不透。绾绾那丫头,我不是说她不好,可她跟陈实枚的事,桩桩件件摆在那儿,就算她有苦衷,那也不能让蔷丫头受委屈啊!”??
李三平一听这话就急了,往前跨了一步:“萧奶奶,话不能这么说!薛绾绾的苦衷是陈实枚欺骗造成的,当初陈实枚说自己没成家,绾绾才跟他在一起,这是被骗了!可萧蔷呢?她是明知道梁京冶心里装着林同志,还故意在背后说闲话、搞小动作,这能一样吗?”??
旁边卖豆腐的王婶也凑过来,手里还拎着没卖完的豆腐:“就是啊萧老太!前阵子知晚同志被人诬陷跟京冶不清不楚,不就是蔷丫头在背后传的吗?咱们都是梁京冶书记员一路帮扶的,他是什么人咱们不清楚?知晚同志也是个实诚姑娘,蔷丫头这么做,哪是有苦衷,分明是嫉妒心作祟!”??
萧老太太被怼得身子晃了晃,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却依旧不肯松口:“你们懂什么!蔷丫头从十八岁就喜欢京冶,等了他五年!当初京冶去当兵,蔷丫头天天去村口等信,连自家的活都顾不上,这份心意你们谁比得上?现在好不容易京冶回来了,结果被林知晚截胡了,她心里得多难受?这难道不是苦衷吗?绾绾的苦衷你们能体谅,凭什么蔷丫头的就不行?”??
林知晚一直没说话,此刻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萧奶奶,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敬重萧蔷同志的坚持,可不能用错的方式去争取。我和京冶是在一起时互相了解、心生好感的,不是我‘截胡’。而且感情的事讲究双向奔赴,就算没有我,京冶不喜欢萧蔷,他们也走不到一起。萧蔷要是真为京冶好,就该祝他幸福,而不是用诋毁别人的方式破坏我们的关系。”??
梁京冶紧紧握着林知晚的手,眼神坚定得像块石头:“知晚说得对。我从当兵回来就跟萧蔷说过,我只把她当妹妹。她之前在村里传知晚坏话,还故意在我面前说知晚的不是,这些事已经伤害到了知晚,也让我彻底寒了心。苦衷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有个年轻的知青大声说:“就是!感情不能强求,萧蔷同志这样做,反而让人看不起!”还有个大爷叹了口气:“萧老太,您就别护着蔷丫头了,再护着,她就真的走歪路了!”??
萧老太太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又看了看周围人不赞同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泡汤了。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她狠狠跺了跺脚,拄着拐杖,气冲冲地往家走,嘴里还嘟囔着:“你们都护着她们,总有你们后悔的时候!真是瞎了眼!”??
看着萧老太太的背影,陈水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萧奶奶,真是太护短了。”李三平也叹了口气:“希望她们能想明白,别再钻牛角尖了。”这场闹剧,总算告一段落。??
可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月亮升到头顶时,薛绾绾抱着两个裹着碎花布的襁褓,出现在了知青点门口。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脸色白得像张纸,眼下的黑眼圈重得能滴出墨来,显然是许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听到开门声,薛绾绾猛地抬头,看到林知晚的瞬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知晚同志,我对不起你!”??
林知晚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想把她扶起来:“绾绾,你快起来,地上凉!”??
可薛绾绾却死活不肯起,膝盖在石板地上磕得发红:“知晚同志,你让我把话说完!上次火灾,都是因为我跟陈实枚的事,才让你被人诬陷,受了那么多委屈,还差点被火烧到。还有之前我生孩子,大出血,是你冒着风险帮我接生,不然我和这两个孩子都活不下来。我这心里,天天都记着你的好,也天天都愧疚着对你的亏欠,我实在没脸见你啊!”??
林知晚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绾绾,过去的事别再提了,火灾不是你的错,是那些造谣的人太坏。接生是我应该做的,你别往心里去。”??
薛绾绾却摇着头,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了:“知晚同志,我知道,我跟陈实枚的事让大家看了笑话,也给村里添了不少麻烦。陈实枚现在跑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实在没办法好好照顾他们。我知道你和京冶同志都是好人,心善,求你们,暂时帮我照看一下孩子,等我找到陈实枚,跟他把事情说清楚,一定回来接他们!”??
林知晚看着她怀里两个熟睡的孩子,小脸蛋粉嘟嘟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心里一阵柔软。她叹了口气:“绾绾,你先起来,孩子这么小,不能受凉。我们帮你照看孩子没问题,但你要去哪找陈实枚?什么时候回来?”??
薛绾绾却只是摇了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陈实枚可能去了县城,也可能去了别的公社。但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不能丢下我的孩子!知晚同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是我们娘仨的救命恩人!”??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孩子放在门口的台阶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放在孩子旁边。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左边孩子的脸蛋,又摸了摸右边孩子的小手,眼泪滴在孩子的手背上,孩子动了动手指,她赶紧收回手,咬了咬嘴唇,转身就往黑暗里跑,很快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林知晚想追上去,可刚走两步,就听到台阶上的孩子“哇”地哭了一声,她赶紧停下脚步,跑回去抱起孩子。她拿起那封信,拆开一看,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还带着泪痕:“知晚同志,谢谢你肯帮我照看孩子。我必须找到陈实枚,让他给我和孩子一个说法,不解决这件事,我没脸回来见孩子,也没脸面对大家。孩子还小,晚上容易饿,你多喂他们点米汤。等我回来,一定好好报答你。——薛绾绾”??
林知晚抱着孩子,心里一阵发酸,这薛绾绾,真是太苦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梁京冶就从公社大院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他给林知晚熬的小米粥。刚走到知青点门口,就看到台阶上放着两个襁褓,他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掀开碎花布一看,两个孩子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正是薛绾绾的那对双胞胎。??
他拿起旁边的信,快速看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抱着孩子,快步往知青点里走,正好碰到刚起床的林知晚。??
“知晚,绾绾把孩子留下了!”梁京冶的声音带着急意。??
林知晚点了点头,眼圈有些红:“昨天晚上她来的,说要去找陈实枚,让我们帮着照看孩子。”??
“找陈实枚?她一个女人,去哪里找?”梁京冶皱着眉头,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不行,我得赶紧联系薛家村,看看她有没有回去。”??
说完,他抱着一个孩子,拉着林知晚的手,快步往公社的电话亭跑。电话接通后,梁京冶对着电话那头说:“喂,是薛家村的村支书吗?我是梁京冶,薛绾绾有没有回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村支书的声音:“京冶啊,绾绾没回来。她爹薛梁山昨天找了她一晚上,村里的人也帮着找,都没找到,正着急呢!”??
挂了电话,梁京冶无奈地对林知晚说:“没回去,她就像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知晚抱着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一阵心疼:“这孩子才这么小,就没了妈妈在身边,晚上哭起来可怎么办啊?绾绾也是,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梁京冶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先把孩子带到薛家村去,跟薛叔说一下情况,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找绾绾回来。毕竟是亲生女儿,他肯定比我们更着急。”??
林知晚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