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 第116章、没脸见人了

八月下旬,朱雀军陆续返京。

离家一月有余,凑合见到丁岁安便说自己养的鸡,已从仅剩三只又发展到了十来只.

他说,很奇怪,自从丁岁安去了兰阳,家里再没丢过鸡。

他很开心。

朝颜听说鸡又变多了,也很开心.

这就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这位是智胜大师,凑合,往后大师就是你的同事了。”

不过,凑合的开心只维持了一小会儿。

当他听说眼前这位长得不像好人的秃驴要抢自己门房的工作,很不忿。

“门房,你能干好么?你别看这个差事平平无奇,但平日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但要防贼防盗,还要迎来送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凑合连自己的鸡都看不住,指点起智胜却头头是道。

智胜默默打量凑合一眼,实话实说道:“胡施主,你打不过贫僧。”

他的意思是,你能当好门房,我本领比你要强上那么一点点,我自己也能做好门房。

可这句话,却把凑合气炸了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

完全没有把丁都头府首任管家兼门房兼书童兼护卫兼马夫兼园丁的胡凑合放在眼里,他当场表示要和智胜订契较技。

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要不是丁岁安拦的快,智胜差点答应下来。

当晚,隔壁。

林府,霁阁一楼盥室。

烛火昏昏,隔着一层轻纱,汤池内哗哗水声不断。

似有恶蛟兴风作浪,平起波澜。

约莫半个时辰后,方归于宁静。

‘啵啾儿~’

林寒酥起身,斜偎池边,凌乱青丝黏在腮畔,脸上、身上泛起胭脂浮云,若天际晚霞,艳丽绚烂。

“姐姐,朝颜一事,并非有意瞒你”

丁岁安知道,她在这个时候最好说话。

“哦”

凤目半阖,脑子好像尚未完全恢复思考能力,含糊应了一声。

自打朝颜被林寒酥觑见本形,两人之间就变得微妙起来。

表面上,林寒酥一切如常,但私下绝不同朝颜单独相处

显然是被吓到了。

“明日让她来霁阁,你们见上一见?”

“哦”林寒酥眸子缓缓转动,好像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由撑着池壁坐直了身子,“小郎!你也太大胆了!”

丁岁安拿着丝瓜络在身上擦擦洗洗,闻言却笑道:“若不大胆,哪有和姐姐今日。”

“呸~”

林寒酥从丁岁安手里拿过丝瓜络,轻推他肩头,让他转过身,边帮他擦背边道:“天中帝京,高人无数,你带一只小狐狸精在身边,万一被人看出来,要惹多大麻烦!”

“我和朝颜契有同生咒,不带在身边,我也不放心啊。往左边一点.”

丁岁安扭着身子,林寒酥抬手帮他抓了抓左背。

“姐姐,你方才说天中高人无数,朝颜有可能被人看出来.这高人是甚样的人?我怎么感觉,妖类化形为人之后,世上根本无人能分辨的出.”

早年,丁岁安曾一度以为国教‘勘妖真言’是世间唯一的辨妖之术。

但有了在兰阳的经历,他发现所谓勘妖真言不过是种‘审判权’,和被审判者是人是妖根本没有关系。

“转过来,低头~”

林寒酥并未第一时间作答,反而抬手取了皂液,在丁岁安的头发上揉搓出一团绵密泡沫。

她好像知道某些隐秘,在思索该怎么讲这件事。

“嘶~蛰眼了!蛰眼了.”

丁岁安低头叫唤,林寒酥回神,连忙掬了捧水,帮他冲洗了眼睛,这才低声道:“你知道,文律两院修行的意气、启智、希声是儒教修行法门么?”

“我知道”他听姜妧讲过。

“那你知道,为何只到希声境么?”

“不知道”

“恩师说,希声之上是照微。”

“照微?”

“照微境微言大义、见微知著、明察秋毫.穿透表象,看清本质。”

“.”

丁岁安猛地抬头,盯着林寒酥无遮无挡的良心道:“姐姐是说,儒家照微境,能辩出谁是人是妖?”

“嗯!”

“那”

丁岁安转头看了眼静静挂在旁边的寂铃,“两院学子最高只能修习至希声境,便要转入三圣宫.难道是担心学子晋入照微境?如此说来.”

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没说出口。

谁会担心被人看清‘本质’?

自然是妖了.

兰阳恶疫中,丁岁安已经对国教高层有这种怀疑了。

看来,当年壬辰儒乱大有隐情。

“姐姐,监正他老人家.是不是儒教中人?”

“我不知道.但我入门至今,修习方式却和律院几无差别。”

两院走的儒教前期修习之法,林寒酥现在和律院学子修习方式一样,自然说明她眼下也走的儒教路子。

越发诡异了.若国教上层为妖,大吴朝廷和国教休戚与共多年,不会不知道。

若袁丰民是当年壬辰儒乱中幸存下来的儒教‘余孽’,为何还能拥有如此超然地位?

“低头,我帮你冲冲头发。”

“不用了。”

丁岁安一个猛子,扎入水下,糊了一头的皂角泡沫迅速浮起、渐渐稀释于水面之上。

片刻后。

‘哗啦~’

“呀!”

水花掀起,林寒酥惊呼一声,便被突然从水下冒出来的丁岁安抱着走出了汤池。

林寒酥握起粉拳,象征性捶了两下,便也随他调皮了。

上了楼。

林寒酥轻车熟路,整理床铺。

垫腰的软枕摆置好。

干净的丝巾放在床头。

厚实柔软的棉巾铺好在榻上

她这个年岁,陡然体会了床笫之乐,颇有些乐不思蜀、沉迷其中。

并且,林寒酥还隐隐察觉到一点妙处,每回行完敦伦之礼的第二天,总能觉出体内‘意气’更清晰、丰沛。

远比依靠读书、冥想缓慢积累,来的快的多。

她也搞不清楚,是敦伦之事本就有助修行,还是因为小郎或她自己体质特殊。

但这种事问都没地方问。

毕竟,她名义上是个孀居之人.向旁人打听房中事和修行的关系,为免太过惊世骇俗。

刚刚在床头挂好的寂铃,铃身忽地震颤。

丁岁安“.”

林寒酥见他忽然转身走向窗口,不解道:“小郎?”

丁岁安回头,竖起食指在唇边,做出‘嘘’的动作。

随即敛气,放轻脚步,走到窗前。

猛推窗扇。

‘嘤嘤~’

一道类似婴儿啼哭声,丁岁安拎着一个毛团的后颈提溜了进来。

“什么东西!”

林寒酥吓了一跳,赶忙拉过被子遮在了胸前。

是只小狐狸.

身体悬空,似乎是因为做了坏事被当场擒获,蓬松狐尾紧紧夹在两股之间。

上仰的尖俏狐脸,看向丁岁安时露出极为拟人的谄媚笑容。

“朝颜,你没完了是吧!又来偷看?”

小狐狸口吐人言,“不是的!奴奴恰巧路过.”

这是林寒酥第一次见到朝颜本形,不由目瞪口呆。

可随后,反应了过来.

‘又来偷看?’

‘又’???

说明她偷看过,还不止一次!

天呐!

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