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同一阵营
他们几个人正凑在一个卖草鞋的摊子前,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争执,个个脸上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晦气。
仿佛是感应到了沈余萝的视线,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
尤其是张月梅和王强,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尴尬和局促。
他们下意识地就想转过身,假装没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叫沈余萝的女人,他们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就好像,他们心里的任何心思,在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无所遁形。
他们想躲。
沈余萝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唇角一勾,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那几人走了过去。
顾煜霆不明所以,但也乐呵呵地跟在了自家嫂子身后。
随着沈余萝的走近,那股无形的压力也越来越强。
几个知青紧张地连呼吸都放轻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又见到你们了。”
沈余萝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听不出任何情绪。
几个知青被她这声招呼弄得更加拘束了。
还是张月梅硬着头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沈同志,你好。”
她紧张地搓了搓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沈余萝的目光在他们几个脸上一一扫过,那眼神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审视。
她微笑着,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记得,你们是跟我那个堂妹,沈余芯,在一个村里下乡的知青吧?”
沈余芯的名字一出口,张月梅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她像是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身子都往后缩了半步,连连摆手。
“沈同志!”
她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一股急于撇清的迫切。
“我们跟那个沈余芯的关系可不好!”
“她现在在我们村里的名声,都烂透了!烂到泥里去了!”
沈余萝眉梢轻轻一挑,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但她的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与痛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唉,这样啊……”
“知道你们没有被她蒙骗,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就打进了张月梅的心里。
她立刻感觉自己跟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沈同志,站到了同一个阵营里!
她腰杆都挺直了几分,语气里充满了找到知音的兴奋。
“可不是嘛!”
“她刚来的时候,还装模作样的,天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不舒服,就想哄着我们男同志帮她干活!”
“好在大家伙儿眼睛都是雪亮的,没过多久,就都看透她那点狐、媚子手段了!”
沈余萝听着,脸上的表情愈发地“惋惜”和“痛心疾首”。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今天这么大的集,她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来啊?”
这个问题,像是瞬间点燃了**桶。
张月梅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简直是咬牙切齿。
“她?”
“她敢来才怪!”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出口,积攒了一早上的恶气再也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全说了出来!
“沈同志你是不知道!都怪她自己不检点,在外面招惹了村里那几个泼皮无赖!”
“现在好了,那几个烂人天天跟苍蝇似的,一大早就堵在我们知青院的大门口,就等着堵她呢!”
“我们今天早上出门,差点没被那几个畜生给恶心死!”
“那眼睛,脏得呀,就跟要扒了我们衣服似的!”
张月梅越说越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就因为她一个人!害得我们现在连门都不敢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沈余萝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随着她的讲述,从惋惜,到震惊,再到最后,化为一声悠长的、满含失望的叹息。
她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遥远的回忆。
“唉……”
“其实,余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刚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才十几岁,人怯生生的,话都不敢大声说,天天就跟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地叫。”
沈余萝的目光飘向远方,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语气里充满了物是人非的感慨。
“谁能想到呢……”
“才不过五年的时间,就能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余萝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一直没怎么开口,名叫李莉的女知青就迫不及待地接上了话。
她脸上带着一丝讨好,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沈同志,这还能因为啥?”
“肯定是因为你以前对她太好了,把她给惯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就是那种喂不熟的白眼狼,觉得所有人都该捧着她,让着她!”
这话,正好说到了张月梅和王燕的心坎里。
几人立刻连连点头,仿佛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沈余萝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也得注意一点。”
“她现在被逼到这个地步,名声尽毁,众叛亲离……”
“狗急了还跳墙呢。”
“我怕她会做出点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鱼死网破?”王强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他挺了挺自己还算壮实的胸膛,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就她?”
“她还能干啥?总不能拿把刀来捅死我们吧!”
“就她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我一个指头都能把她摁倒!”
沈余萝缓缓地摇了摇头,眸光深沉,仿佛能穿透人心。
“明面上的刀子,她倒是不敢动。”
“可这世上,伤人于无形的刀子,才最可怕。”
她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我估计吧……”
“以她那种性格,越是到了绝境,就越会把自己放在一个极低极低的位置上。”
“低到尘埃里,低到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然后,再用所有人的同情,来当做她翻身的梯子。”
这番话,说得几个知青云里雾里,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