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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的判断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众人毫不犹豫,立刻调整方向,朝着那片尚存光亮的高地拼命冲去。
我们像一群被猎犬追逐的兔子,在昏暗的林地中狂飙,既要躲避脚下可能出现的陷坑和蓝花,又要时刻关注着阳光移动的轨迹,拼命想要停留在光明的区域内。
这简直是一场与落日赛跑的死亡竞速。
身后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蔓延,虫群的“哒哒”声仿佛就在脚后跟。每一次阴影掠过身体,都让我们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秒就有无数的黑甲虫从脚下的泥土里钻出来。
肾上腺素的飙升让我们暂时忘记了疲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到有光的地方!
终于,在我们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肺里火辣辣地疼的时候,我们连滚带爬地冲上了那片地势较高的山坡。
很幸运,这里远离的箭竹林,远离了蓝色喇叭花海,这里生长着低矮的灌木和苔藓,最重要的是,夕阳的最后一道金边,还顽强地停留在这里,将这片小小的区域与周围迅速陷入的黑暗隔绝开来。
我们瘫倒在温暖的余晖中,贪婪地呼**,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头望去,山坡之下,森林已经彻底被墨色吞没,那令人心悸的“哒哒”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仿佛有无数张嘴在窃窃私语。
“向老弟,还得是你啊!”老朴喘着粗气道:“刚才要不是你,咱们都得交代在这!”
豹子也闭着眼,揉搓着大腿肚子道:“向阳,你怎么知道有阳光的地方没事的?”
“观察猜测呗!”我喘匀了气,正色道:“天下万物,都在阴阳相对之间。我爷爷说,但凡凶物,尤其是人造的,往往克制他们的方法也越简单。因为制造的人,也怕麻烦。”
说完话,我扭头,发现陆瑶正看着我,难得眼里没嫌弃。
葛老道:“虽然很危险,但说明,我们找的地方大致是对了。这林子没有蓝色喇叭花,离箭竹林也远,咱们就在这安营扎寨吧!赶紧,收拾点柴火,一会天就黑了……”
何止是一会啊,我们不敢走太远,只是分头刚找了几根木柴,天就黑了下来。
半阴天,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
只烧了一锅子水,胡乱煮了点速食面,大家就各自休息了。
虽然今天没怎么赶路,可遭遇的事,让我们比以往更累。
老规矩,还得值夜。
不过,葛老和陆瑶都出现了体力透支的症状,改成我们三个值夜!
我和老朴上半夜,两人坐在不大的火堆旁,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勉强驱散着周遭的黑暗和湿气
林子里静得吓人,只有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浓密的树冠遮挡了星光,四周是化不开的墨黑,困意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皮沉重得直打架。
为了保持清醒,我没话找话,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抱着膝盖,脑袋一点一点的朴刚正:“老朴,别睡啊。聊聊天呗,说说你吧,你总是满嘴胡说八道,又是风水先生,又是算卦先生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以前……是干啥的?”
老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脸,火光映照下,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以前?”他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你这岁数的时候,还在燕城紫竹观里,跟着我师父中虚道长修行呢。”
“真道士?”我确实有些意外,老朴这脾气,这做派,实在跟清静无为的道士联系不起来。
“嗯,”老朴眼神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紫竹观不大,就我师父和我两个。虽然清苦,但也自在。直到后来……燕城朝北大发展,我们那一带要拆迁,盖什么高档别墅区。”
“开发商找上门,条件开得不错,周围人都同意了,但我师父死活不同意。他说,师祖爷有遗训,‘观在人在’。那不是个房子,是根,是祖师爷传下来的道统。任凭那些人软硬兼施,师父就是不松口。”
“后来呢?”我预感到结局不会好。
“后来?”老朴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愤怒,“后来,道观就‘莫名其妙’地失火了。那天晚上风很大,火势冲天,根本救不了……我师父眼睁睁看着传承了几代人的道观化为灰烬,急火攻心,当天晚上……就坐化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我师父一辈子与世无争,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我不甘心。”
“所以……离离开了燕城?”我小心翼翼地问。
老朴深吸一口气,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离开?算是吧。在那之前,我干了件事。具体是啥,你就别问了……呵呵。总之,那件事之后,燕城我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四处漂泊,最后混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他没明说,但我从这个不着调的老大哥眼神里,稀少地看见了那股狠戾和决绝中,大概猜到了。他肯定是用了某种非常手段,给他师父报仇去了。为此,得罪了燕城的什么大人物……
真要是在道观里待过,那说明他自吹的这风水堪舆、算卦相面以及各路江湖门道,可能多多少少还真会一些。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乌云似乎散开了一些,一轮清冷的月亮从云缝里探出头来,将我们所在的这片小高地照亮,也勾勒出下方那片巨大箭竹林的模糊轮廓。
老朴站起身,走到高地边缘,望着月光下寂静的山谷。
他的背影在月色中显得有些孤寂,又莫名透着一股肃穆。
他忽然指着远处的地形,语气变得专业而激动:“向老弟,你来看!这地方……了不得啊!”
他手指虚点,慷慨激昂:“你瞧这地势,三面环山,一面有河,形如太师椅,这叫‘玉带缠腰’!远处那两条溪水汇合,明堂开阔,水口紧锁,是典型的‘双龙戏珠’格局,主藏风聚气,大富大贵!再看咱们身后这山势,起伏蜿蜒,如龙潜渊,这叫‘来龙’有力,生气勃勃!”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横飞:“还有这片箭竹林!竹者,节节高升,最需地气。这么大一片竹林生长在此,绝非偶然,它是在拱卫着什么东西,当然,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生着他们!按照《撼龙经》和《青囊经》上说的,‘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这片山谷,藏风纳水,龙虎砂俱全,水口关栏紧密,所有的地气、灵枢,最终必然汇聚于一点!”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手指坚定地指向箭竹林最深处的黑暗山谷:“穿过这片竹林,最里面的山谷核心,就是这片山川地气的‘眼’!咱们要找的地方,绝对就在那儿!错不了!”
我被他一连串的风水术语说得有些发懵,但看他如此笃定,加上这一路来的诡异经历,心里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黎王圣地若真在此地,选在这种风水宝地,倒也合情合理。
呀呀呸的,如此说来,我们吃得苦终于看见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