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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局势更乱了!
两个苗族壮汉,一个从腰间摸出了锋利的弯形小刀,另一个去脱老朴裤子。
豹子斜眼瞧了瞧小腿上的**,朝我使了个眼色。
他的意思很简单,事到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
总不能来一趟滇南,还让老朴真的少了二两肉吧?
死可以,受辱不行。
大不了拼了!
眼见着做诗没起到作用,还惹恼了酋长,老朴突然大喝一声道:“怕死?我朴某纵横半生,图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既然决定陪我兄弟南下,那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身躯不过皮囊,这生命不过过客。今日我以血荐盘瓠明誓,明日纵使魂归九泉,也定要化作厉鬼,让这天地间回荡我的不屈!来啊!让这最后一刻,成为我永恒的绝唱吧!我的墓碑上,不要写我的名字,就写滇南之虎四字足矣!”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怎么出现了一个电影人物——重案组之虎曹达华……
老朴这副“硬汉”模样,让情窦初开的仡阿莎感动得不行,直接转身抱住她父亲的手臂,又哭又求。
“等一下!”
关键时刻,老“酋长”一摆手,喝停了手下的动作,开始眼神复杂地打量起了老朴。
“这几句话,我总算是听懂了两句,还算有点志气。”
我去,这也行。
我刚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直接落了一地。
“你既然敢把盘瓠拿出来明誓,这说明你心里不虚。”
原来重点在“盘瓠”两字上。盘瓠是苗族最大的神明,老头觉得朴刚正的话算是朝神明立誓呢。
酋长看着女儿,又看看一脸“视死如归”的老朴,重重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
但他显然余怒未消,命令手下将我们全部押回村子。
其他人就不客气了,对我们动作极其粗鲁,简直把我们当成了俘虏牛羊。
豹子走的慢了点,还**挨了一脚,差点直接飞下悬崖去。
直到这时,我们才注意到,这队“野人”里,有两个人挂了彩,其中一个伤势不轻,肩膀上血肉模糊,嵌着好几颗细小的钢珠——这分明是霰弹枪打的!
难怪他们火气这么大,原来是在神庙那边吃了亏。
被押回村子的路上,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朴刚正刚才那会,胸脯挺的跟斗鸡似的,这会才知道后怕,满头冷汗。
仡阿莎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他还不练不在乎,说天气太热了,出点汗而已……
等到了村里空地,受伤男子刚靠在台阶上,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就跑了过来,眼泪汪汪。
我瞧着,应该是受伤者的母亲和媳妇。
他们给人治病的方法很简单,比如另一个伤的不重的,直接走到那火堆旁,用干净的草木灰按在了伤口上。
灰烬还带着一丝余温,那人痛苦的直咬牙。
我瞧着其他人开始去准备草药,似乎要给那受重伤的人熬药。
可是,草药之方,多治脏腑和慢性病还差不多,这种刀枪伤不容易治疗吧……
想了想,我开口道:“你们的人,伤的很重,他的肩膀里,还有弹珠,如果治疗不当,可能会感染发炎,甚至,废掉一条胳膊。我们有从外边带来的药,我可以帮你们治疗他……”
那族长听了我的话,有些犹豫。
老朴趁机又朝仡阿莎低语了几句。
仡阿莎满脸高兴,又开始用苗语和老酋长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
“阿芒……”
随着仡阿莎最后撒娇似的央求,那老“酋长”总算是收起了冷冰冰的脸,挥手解开了我们几个手上的绳子。但周围那些人的弓弩和刀斧却一直架着……
人家给机会了,咱不能不兜着脸啊。
豹子赶紧拿出我们仅存的消炎药和止痛药,给两个受伤的人服了下去。
我则用**在火上烤了烤,小心翼翼地帮那个受伤的苗民取出深嵌在肉里的钢珠。
陆瑶则先用碘伏给伤**了处理,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和我们带来的外伤药给他仔细包扎。
豹子也在旁边,用他那半吊子苗语,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们来的目的——不是来盗宝,只是为了寻找失踪的亲人。
看着我们拿出的珍贵药品和真诚的救治行为,再加上仡阿莎在一旁不停地帮我们说好话,这些守护圣地的苗民们脸上的敌意和愤怒,终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接纳。
空气中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
但对我们的威慑却仍旧没有解除,四把弓弩一直都在备射状态。
我本想趁着气氛缓和,把我们的一行的目的和他们交流一下,看看他们对这个黎王圣地知道多少,能不能放我们走,甚至帮助我们完成心愿……
可这老酋长却扭头走了,丢下一句:给他们点吃的。
随即,我们被带到了一块大石板前,一大块烤好的脊骨分成四份,放在了我们前面,每人还有一碗玉米糊糊。最后,竟然还给了一人一碗酒。
看样子,他们住在这山里,不光打猎,肯定还有开荒的土地。
别看我们先前饿的够呛,他们烤的肉也很香,可说实话,因为我知道那是一只猴类猎物,就不太想吃。
作为灵长类高级动物,却吃一个灵长类低级动物,我心里总觉得别扭。
可看着周围那些人的眼神,我就猜出来了,这顿饭,可不单单是让我们先吃饱那么简单,他们是在观察我们胆量和信任度。
如果我不敢吃他们的食物,那就是对他们的不信任,别小看这一点,对于很多边疆少民来说,你要是不信任他们,你就算给他叫爹,他都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所以,我抓起那肉就大口吃起来。
还别说,味不错,只要不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猴子肉,就没问题。
旋完肉,又喝糊糊,最后连那有些发苦的烈酒都被我一口气干了。
豹子和我吃相也差不多,陆瑶就矜持多了。老朴因为先前吃过了,所以,吃的慢条斯理。
等我打着饱嗝,放下筷子的时候,那老“酋长”已经换好了平时的衣裳,重新出现了。
“好,有股子豪气!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仡濮雄。”他挥了挥手,让人给我们拿来了几张粗糙的树墩凳子,示意我们坐下。虽然周围那些精壮汉子手里的家伙还没放下,但至少不用站着挨训了。
“你们……”仡濮雄头人开口道:“说不是来盗宝,是来找人。找什么人?这深山老林,除了我们,还有谁?”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取得他们信任的关键。
我站起身,朝着仡濮雄头人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从背包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用防水油布包裹的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是一个穿着旧式勘探服、笑容爽朗的中年人,眉宇间与我有着七八分相似——正是我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头人,我要找的,是我的父亲,向南天。”我将照片递过去,声音有些沙哑:“他是一位考古学教授,大约八九年前,和一队人马在哀牢山一带失踪,最后传回的消息。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为金银财宝,只想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下落何方。如果已经死了,我……我想把他骸骨带回家去!”
仡濮雄头人接过照片,凑到火把下,眯着眼仔细端详。他脸上的皱纹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更深了。
一旁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人有些错愕,眉头紧锁,看了看照片,然后又抬头看看我。
“这人他……”
“这人我们没见过!”仡濮雄头人大声说着,将照片递还给我,缓缓摇了摇头,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他没来过这里,天亮后,你们离开这里,我们会送你们走。倘若再碰见,那你们就和那群**一样,是我们的对手了,我会杀了你们!”
我的心猛地一沉。
刚才那人话说了半截,明显是对我父亲的照片还有话说,可仡濮雄却给打断了。
“仡濮雄头人!”我毫不畏惧,正色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