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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路,分明是山神爷腰间一道若有若无的褶皱,是绝壁上一条濒死的缝隙。
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过去,脚下就是几百米深的漆黑深渊,看一眼都腿肚子转筋。
夜风在耳边呼啸,吹得人摇摇晃晃,好几次我都感觉要被刮下去了,全靠死死抠住岩缝才稳住身子。陆瑶更是全程一声不吭,紧贴着岩壁,一点一点往前挪。
真不是我们胆小。
你想想,脚下是虚空,黑沉沉,雾蒙蒙,深不见底。
偶尔有夜枭的啼叫从深渊里渗出来,带着回音,更添几分瘆人。
那“路”窄得只容得下半只脚掌,岩壁上还沁着夜露,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湿滑异常,五指抠上去,使不上十分力气,只觉得那寒意顺着指尖直往骨头缝里钻。
就这样艰难在挂壁羊肠路上爬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景象忽然一变——只见在巨大的悬崖凹陷处,竟然依附着许多木结构和竹楼!
它们巧妙地利用天然岩洞和凹槽,上下联通,层层叠叠,组成了一个隐藏在绝壁之上的不小村落!
月光洒在这些古老的建筑上,泛着清冷的光辉,静谧又神秘。
“谁能想到,会有人住在这悬崖峭壁上!”陆瑶小声感慨道。
豹子则低声道:“以前我跟着家族的茶队走过巫山那边,也是这样的悬崖峭壁,但我们是走在河谷里,上面悬挂的不是竹楼,而成百上千的棺材……”
短暂喘息了片刻,平复好了心情,我们决定摸进去找老朴。
走的小心翼翼,落脚颤颤巍巍,唯恐惊动了这里的人。
这悬崖村结构复杂,我们跟没头苍蝇似的东躲西藏,好不容易避开有动静的屋子,钻进一个较大的凹陷空间里。
这里面积略宽,像是一个广场的样子,远远的就听见了一群人在咿咿呀呀地说话。
我让陆瑶躲在暗处放哨,我和豹子先下去看看。
结果,我们两个刚一下去,就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探头一看,只见一群穿着传统服饰的苗女和小孩正围着一大堆篝火,说说笑笑。
他们的服饰虽然和湘西的苗人比古朴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像刚才碰见的那群人一样,穿兽皮,披彩布,很明显,那些人是故意打扮成野人模样的。
“真香啊,像是在烤肉!”豹子咽了咽口水。
确实,我也饿了。
人在饿的时候,闻见食物就会莫名的兴奋。
不知不觉,我俩又往前摸了摸。
结果,正好看见了那火堆上巨大的烤肉架子,更让我们惊悚的是,架子上正烤着个……人形的东西,已经烤的红里泛焦,焦里冒油……
再往旁边一瞥,赫然看到老朴那个熟悉的背包和旧布袋就丢在角落里!
我当场就蒙圈了,继而是强烈的不适!
而豹子则直接炸了,红着眼圈站起来怒骂一声:“我擦他祖宗!一群禽兽啊,他们……他们竟然把朴大师给……给烤吃了?!”
我脑子也是“嗡”的一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想到老朴可能已经遭了毒手,什么理智、什么计划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跟这群吃人的畜生拼了!”我怒吼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
我们还没动手,两把冰冷的苗刀就在后面抵住了我们的腰心。
合着我们刚才一进来,就被人给盯上了。
而那些围着篝火看起来是老弱病残的苗人,各个身手矫健得出奇,没几下就把我们俩给按地上了。
趴在篝火前,豹子还疯狂怒骂着,可我却朝他摇了摇头。
因为我已经看清楚了那烤肉架上的“人形物”——那玩意儿虽然四肢俱全,但脑袋尖嘴猴腮,形态比人小得多……
再看旁边的木头架上,正挂着一张东南魈的皮……这是一种比较大的猴类动物……
好家伙,虚惊一场,差点为了一只猴子英勇就义。
这帮苗民叽里咕噜地议论着,好像还在争辩什么。我问豹子他们在说什么。
豹子苦着脸说,他们大概得意思是在争执怎么处理我们。
一方说,我们两个主动跑到他们的村子,自投罗网,脑子可能有问题,不用大惊小怪,先捆起来就行了。另一方说,我们找到了他们的村子,知道了他们隐居的秘密,应该严惩,先把我们两个**了,然后留下来做苦力,永远不能离开……
我**!
那还等什么?赶紧装**吧,当**只关起来,否则就被阉了。
一番争执,最后在一个年老女人的指挥下,一群苗女毫不客气地把我和豹子扒得就剩一条短裤,然后被捆上绳子,扔进了两个干燥但阴冷的岩洞里,洞口用粗木栅栏封着,互不相通。
还好,至少没当场施实阉刑。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陆瑶身上了。
只希望她躲的安全一点,等一会这些人放松警惕了,再来救我们。
可惜,幻想没超过三分钟,就看见两个苗族女子把陆瑶也押进来了。
可能出于同性的宽容,万幸陆瑶似乎衣衫周正进来的,直接就被关进了第三个岩洞。
“陆小姐,你怎么被发现的?”豹子迫不及待问道:“你不会是因为想救我们,和他们大战一场吧!”
陆瑶尴尬无比,沮丧道:“我正藏着,就看见黑影里,你们两个手里一人手里握着一大块烤肉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们找到了食物,给我也送来了,那香味冲鼻子,就……就自己从躲藏处钻了出来。谁知道……谁知道是衣服是你们的衣服,面孔却是两个姑娘。她们在穿着你们两个的衣服玩呢……结果,等我发现不对,去摸铁弩的时候,人家两把弓箭都把我瞄准了……我窝囊死了。不过,真不怪我,那肉太香了……”
陆瑶说到这,还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好家伙,因为一个烤肉,三个人全军覆没。
这下完了,从黄爷那伙**手里跑出来,却落在了这群苗人守护者手里了……今晚上这是犯太岁啊!
我们三个正垂头丧气,琢磨着怎么死得比较有尊严时,却听见不远处旁边传来一个熟悉又欠揍的声音,正滔滔不绝地吹着牛:
“……嘿,你们是没看见,当时在精绝古城,那黑毛僵左手拍翻了胡八一,右手打到了闷油瓶,“嗷”的一声就冲我过来了,说时迟那时快,道爷我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的他头顶上,两腿夹住那黑毛僵的脖子,用力一扭,嘎嘣一声,直接把黑毛僵的脖子给扭断了,最牛的是,那黑毛僵临死还尿了裤子……”
这声音……这满嘴跑火车的腔调……不是老朴还能是谁?!
我们扒着木栅栏往里一看,好家伙!
最远处那个“牢房”环境比我们这好多了,铺着干草兽皮,老朴这老小子盘腿坐在里面,面前还摆着烤肉和米酒,正唾沫横飞地给几个围坐的苗人少男少女讲他当年的“英雄事迹”呢!
他吃得满嘴流油,脸色红润,哪有一点受害者的样子!
合着我们俩在外面担惊受怕、差点喂了虫子、还在悬崖上玩命,他老人家在这儿开上故事会,享受贵宾待遇了?!
我和豹子面面相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陆瑶则吧唧吧唧嘴,又看上了老朴面前的烤肉,唉,这孩子是真饿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