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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好像经历了两个世界。
刚才还阴雨连绵,竹影摇曳,现在却已经是漫天星辰,皓月当空。
老朴坐在副驾驶上,长吼一声,犹如劫后余生一般。
葛老虽然含蓄了些,却也长出一口气。
陆瑶那小嘴巴标志性地翘出一抹笑意,认真道:“以前还没发现,你这向大吹竟然真有些本事。”
“什么向大吹?我这人,向来本分!”我看着后视镜道:“明明内心里对我崇拜不已,非要用这种揶揄式儿的口气,啧啧,叫一声向大哥不占你便宜吧!”
小翘嘴撇撇嘴,看向窗外不吱声了。
全车只有豹子,一脸傻憨憨的模样,等我们都不说话了,才后知后觉道:“咱们这算是逃出来了吧……噢耶!”
我们几个无奈一笑。
这家伙的脑回路太慢了,如果他出拳速度是十的话,他的脑子反应速度就是一。
相当于一只傻狍子被丢进了动物园,跑了一天之后,才突然想: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被卖了?
“向阳,车还是你来开吧,路上别停了,直奔镇沅,绝不能再出岔子了!”
葛老心有余悸,不想再生枝节,赶紧叮嘱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
自古滇南都是重巫重蛊之地,地处边疆,少民汇聚,各族人有各族的看家本事,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招来麻烦,所以,还是赶紧去干自己的事为好。
就这样,两个小时之后,我们从镇沅县下了高速。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但高速口离县城已经不远了,所以我们没做停留,直接开往县城。
按照计划,明天就准备进山,再加上天不早了,也没时间去城中心挑选宾馆,所以,我们直接就在城郊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旅馆。
旅馆的楼下就是一家大排档。
虽然晚上下过雨,但还是已经坐了不少人。
我们开了半天的车,再加上误食了陈年辣条,从鬼魇里逃出来之后,路上呕吐了人好几次,都也已经饥肠辘辘。
所以,把车停好,换洗的衣服送进房间之后,就也准备在楼下赶紧吃一口。
五个人,五十个肉串,烤了几个烧饼和饵块,又胡乱点了一些其它的烧烤和炒盘。
夜深了,我们坐下的时候,好几个摊位都结账走了,除了我们,还剩下三四桌。
离我们最近的是两个老头,菜不多,但酒不少,听口音就是本地人,应该是老酒蒙子,两人慢悠悠喝着,半天才吃一粒花生米。
对面是四个民工,一边吃喝,一边大声侃大山。
角落里还有两个人,穿的比民工好,但两个人的状态却还不如民工,一脸丧气,浑身脏兮兮的,低头猛炫饭菜。
剩下的还有一对情侣,几个学生。
“哎,听说了吗?老徐发财了!”
“哪个老徐?”
“还能是哪个老徐?就是原来和咱们一起扛砖的老徐啊!昨儿我看见他了,这家伙鸟枪换炮,开上了奥迪,还去皇冠酒店吃饭呢……”
“他能发什么财?扛砖还是我带他的呢!”
“切,人无横财不富。我可听说,他是因为跟别人去了一趟伏牛沟。”
“还敢去伏牛沟?他不要命了?去年三个地质考察队的不是就死在伏牛沟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们几个正撸着串,听见那几个民工的话,不由得纷纷支棱起了耳朵。
葛老还意味深长地朝我点了点头。
我顿时想起来了,先前决定来镇沅的时候,老爷子就说过,被发现哀牢国遗址的地方,好像就叫伏牛沟。
“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年轻,还敢去伏牛沟?难道你们不知道伏牛虫潮吗?”旁边一个喝酒上听的老头,嚼着花生米,歪着头,朝那几个民工撇嘴道:“别人富,不用羡慕,你哪知道人家是耗光了几代祖宗阴德把命保回来的?”
“大爷,你也知道伏牛沟?”一个民工问道。
“也知道?哼!我告诉你,我祖宅就在四甲村,这四甲村就在伏牛沟外面的坝子上。那伏牛沟古木参天,藤蔓绞缠,鸦声凄厉,瘴气弥漫,我们本地人都不敢进去。”
一旁的老头似乎也来了兴趣,咂了口酒,忙道:“老郑,你别说你也去过伏牛沟?”
瞧着酒友那一副不相信且带着鄙夷神色的表情,老头顿时急了,叫道:“你不相信?我告诉你,十多岁的时候,我还真和我爹进去过。当年家里穷,采药能补贴家用,那年天麻价格飙升,我就跟着我爹进了伏牛沟。这伏牛沟一共分内外三道沟,我们平时才见手青、挖天麻,只敢到外沟。据说从中沟开始,里面就有脏东西,外人进去,必死无疑。”
我们几个刚才还撸串撸的钎子冒火星子,此时不禁都停了下来,悄然听着旁边老头的故事。
“当时真的是饿怕了,天麻价高,为了活命,我跟着我爹闯进了中沟。那里的天麻,块茎肥大,鹦嘴实心,品质极好。就这么采啊采,挖呀挖,不知不觉,一抬头,我惊讶地发现,周围环境大不一样了,腐叶深积,兽骨森森,磷火飘忽,暗影幢幢。我赶紧拉了拉疯狂采药的爹,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怀疑我们不知不觉到了内沟。啧啧……”
“你啧啧个屁啊,一嘴牙只有三颗还站岗,连个牙花子都没有!赶紧说,别卖关子……”
“还说啥?后面的,你们要是见了,能吓尿裤子!”老头瞪着眼道:“我和我爹赶紧往回走,可这时候,却看见雾气昭昭中,出现了不少模模糊糊的人影,一个个人高马大,腰披兽皮,像是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紧接着,出来了四个巨人,都有两三米高,他们一起用力,将林子里一块大方石给搬了开,然后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站了起来,他把一个……我当时已经跑出去快一里地了,忍不住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就叫出了声。结果那个黄金面具的人朝我一指,就看见一瞬间,树上、树下、土中、草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给起潮了一样,扑了过来……”
“老郑,你……你没吹牛吧!”
“吹牛?哼哼,你瞧瞧我脸上的疤,就是当时一只虫子落在我脸上,我拍了一巴掌,结果就跟硫酸似的,差点把我毁容了……万幸,当时天要下雨,一道雷正好落在了林子里,劈着了一棵枯树,那些虫子见了火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否则,你都见不到我了……”
“大爷,听你这么说,这哀牢山里面还真不能去啊!”一旁那桌学生有人说道。
“哼!”老头一口干了剩下的酒,正色道:“从那以后,哀牢山我一次没去过。我爹说了,只有脑子进水的,还会去哀牢山。要是谁没本事去硬闯,那就活该被虫子吃掉……听说这两年还有去里面盗墓的,那不是纯纯找死吗?”
此时角落里吃饭的那两个脏了吧唧的人猛然站起了身,脸色铁青地丢下了一百块钱,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