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从港岛混混到爱国大亨 第509章 活着的牌坊

这间不足十五平米的活动板房里,空气潮湿而闷热。

昏黄的白炽灯泡悬在头顶,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将屋内两道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陈念趴在一张由两块门板拼成的绘图桌前,手里的针管笔在硫酸纸上游走。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泛白。

桌角放着一盒红双喜,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阿念,趁热吃。”

一碗热气腾腾的挂面放在图纸旁的空地上。

面上卧着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撒了一把葱花,滴了几滴香油,香气瞬间盖过了屋里的霉味。

林婉是个典型的南洋姑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很大,亮得像黑珍珠。

她是印尼华侨,在新加坡读书时认识的陈念,为了这个“傻小子”,她放弃了雅加达富足的生活,跟着跑到了这片尘土飞扬的大工地。

“嗯,放那吧。”陈念头也没抬,笔尖在图纸上勾勒出一个复杂的受力节点,“这个桩基的数据有点问题,如果不解决,这楼盖不高。”

“天塌下来也得吃饭。”

林婉绕到他身后,拿起一件半干的军大衣披在他身上,动作轻柔,“你看看你,最近瘦了十几斤。要是让阿姨看见,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听到“阿姨”两个字,陈念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他直起腰,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陪他吃苦的姑娘,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

他伸手握住林婉的手,掌心温热。

“小婉,跟着我,委屈你了。”

“说什么呢。”

林婉白了他一眼,反手握住他的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盖中国最高的楼,我就给你画最好的园林设计。咱们是战友。”

“对,战友。”

他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热汤下肚,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对了,”陈念咽下嘴里的荷包蛋,指了指墙上,“明天你去镇上买点香烛。”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板房最里面的墙上,钉着一个简易的木架子。架子上只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中山装,眉眼冷峻,嘴角紧抿,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那是陈念从母亲那里偷来的,也是他对于父亲唯一的具象认知。

照片前,放着一个用易拉罐改成的香炉,里面插着三根早已燃尽的香脚。

“我知道。”林婉看了一眼那张照片,轻声说道,“我记着呢。”

他放下碗,看着照片里那个陌生的男人,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还活着,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骂我?”

陈念自嘲地笑了笑,“放着好好的建筑师不当,跑来当泥瓦匠。”

“他会为你骄傲的。”林婉坚定地说,“他是英雄,你是英雄的儿子。虎父无犬子。”

陈念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笔。

“画图。等这栋楼封顶了,我就带你去见我妈,咱们把事办了。”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那扇单薄的铁皮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风裹挟着雨水,还有一股浓烈的寒气,瞬间灌满了整个屋子。

桌上的图纸被风卷起,哗啦啦作响。头顶的灯泡剧烈摇晃,光影在墙壁上疯狂跳动。

陈念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林婉拉到身后,随手抄起桌上的金属丁字尺,猛地转身,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谁?!”

门口,站着两个人。

站在前面的是个彪形大汉,穿着湿透的黑西装,满脸横肉,正是王虎。

他手里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脸上带着一种尴尬又急切的表情。

而在王虎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黑色羊毛大衣,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没有打伞,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那件大衣的质地极好,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光,与这间破败的工棚格格不入。

他的皮鞋上沾满了泥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是上位者的气场。

是杀过人、见过血、掌过权的枭雄,在岁月里沉淀下来的威压。

陈念手中的丁字尺并没有放下,反而握得更紧了。

“王叔?”

陈念认出了前面的王虎,眉头紧锁,“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这位是……”

他的目光越过王虎,落在了那个黑大衣男人的脸上。

下一秒。

陈念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啷。”

手中的丁字尺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陈念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滞。

像。

太像了。

虽然眼前的男人比照片上老了三十岁,虽然他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虽然他的眼角多了皱纹。

但那双眼睛。

那双像鹰一样锐利,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跟墙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甚至,跟此刻站在绘图桌前的陈念自己,也是一模一样。

这是基因的复刻,是血脉的延续。

不需要任何亲子鉴定,不需要任何言语说明。

只要这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全世界都会知道,他们是父子。

林婉躲在陈念身后,探出头来。

当她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时,她捂住了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有屋外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世界。

陈山站在门口,脚下的泥水冰冷刺骨,但他的手心全是汗。

他在东京面对几千亿美金的崩盘时没有慌,在北京时没有慌。

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瘦削却挺拔的年轻人,这位纵横半生的教父,慌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两个字。

“阿念。”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这一声“阿念”,像是打破了某种禁忌的咒语。

陈念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死死地盯着陈山,眼神从震惊,慢慢变成了疑惑,然后是恐惧,最后,化作了一股滔天的愤怒。

他一步步地往前走,脚步沉重,像是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直到走到陈山面前,距离不到半米的地方,他停下了。

两个男人,隔着三十年的光阴,隔着生与死的谎言,终于对视了。

陈念比陈山高半个头。

他低下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现实的“幽灵”,嘴唇哆嗦着,却笑不出来。

“你是谁?”陈念问。

声音很轻,却冷得像冰。

王虎在旁边急得直搓手,想要开口解释:“阿念,这是你……”

“闭嘴!”陈念猛地转头,冲着王虎吼了一声。

那股子狠劲,像极了年轻时的陈山。

王虎被吼得一愣,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陈念重新转回头,死死盯着陈山。

“我问你,你是谁?”

陈山看着儿子那双通红的眼睛,心像是被刀绞一样疼。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我是陈山。”

“我是你爸。”

简单的八个字。

落地有声。

陈念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的门框,指甲抠进了木头里。

“陈山……陈山……”

陈念喃喃自语,咀嚼着这个名字。

突然,他笑了起来。

“哈……哈哈……”

笑声干涩,比哭还难看。

他猛地抬起手,指着墙上那张黑白照片,指着那个易拉罐做的香炉,指着那三根还没凉透的香灰。

“你说你是我爸?”

“那你告诉我,那是谁?!”

陈念的咆哮声在狭小的工棚里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给他磕了十年的头!我给他上了十年的香!每年的清明、冬至,我都要对着那张照片说话!你告诉我你还活着?!”

陈念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陈山那昂贵的羊毛大衣领口。

他的力气很大,大得让陈山有些站不稳。

“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死?”

“你穿着几万块的大衣,坐着大奔,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那你这三十年去哪了?!”

陈念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那是委屈,是愤怒,是信仰崩塌后的绝望。

“我被人骂野种的时候,你在哪?!”

“我妈生病住院没人签字的时候,你在哪?!”

“我考上大学想让人分享的时候,你在哪?!”

“你说啊!!”

陈山任由儿子揪着自己的领子,任由那唾沫星子喷在自己脸上。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

他只是看着陈念,眼眶渐渐红了。

王虎看不下去了,冲上来想要拉开陈念:“阿念!你松手!你爸他有苦衷!他是为了……”

“为了什么?!”

陈念猛地推开王虎,力气大得惊人。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还是为了全人类?”

陈念指着陈山,手指颤抖。

“王叔,你别骗我了。”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看看他这身行头,看看外面那几辆车。”

陈念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这像是去执行秘密任务的英雄吗?”

“这分明就是个抛妻弃子,在外面发了财,老了想回来找个送终人的大老板!”

这句话,太毒了。

毒得让陈山的脸色瞬间惨白。

但他没法反驳。

因为在儿子眼里,事实就是这样。

陈山缓缓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陈念的脸,想要去擦掉他脸上的泪水。

“阿念,对不起。”

陈山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啪!”

陈念一巴掌打掉了陈山的手。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婉吓得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陈山的手僵在半空,手背上迅速浮现出一道红印。

“别碰我。”

陈念后退一步,眼神陌生得可怕。

他转身走到墙边,一把扯下那个供奉了多年的木架子。

“哗啦!”

易拉罐香炉掉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他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看着照片里那个年轻的“父亲”,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苍老的男人。

“既然没死,那这照片留着也没用了。”

陈念的手指用力。

“嘶——”

那张承载了他三十年思念和信仰的照片,被他从中间,狠狠地撕成了两半。

“你走吧。”

陈念把撕碎的照片扔在泥水里,转过身,背对着陈山。

“我没有爸爸。”

“我的爸爸,三十年前就死了。”

“死在了战场上,是个英雄。”

“而不是你这个……”

陈念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懦夫。”

轰隆——!

窗外,一道惊雷炸响。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陈山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也照亮了地上那张破碎的照片。

陈山站在那里,像是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

他赢了全世界,却输掉了儿子。

王虎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

他知道陈山的脾气,也知道陈念的倔强。这两头犟驴撞在一起,非得死一个不可。

“山哥……”王虎小声叫道。

陈山抬起手,制止了王虎。

他看着陈念那倔强的背影,那是年轻时的自己。

许久。

陈山弯下腰。

他不顾那昂贵的大衣拖在泥水里,也不顾王虎惊骇的目光。

他伸出手,在那滩浑浊的泥水里,一片一片,将那张被撕碎的照片捡了起来。

动作很慢,很仔细。

像是捡起自己破碎的心。

雨还在下,砸在铁皮屋顶上,响声如密集的鼓点。

陈山手里捏着那张沾满泥浆的照片,大拇指指腹在上面轻轻擦拭。

泥水混着雨水,把照片弄得更花了,但他没停,动作机械而缓慢。

“别擦了。”

陈念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

陈山的手指顿住。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年轻人。

那双眼睛里的红血丝,像是一张网,网住了陈山所有的解释。

“脏了。”陈山低声说了一句。

“脏的是照片吗?”

陈念反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脏的是人心。”

王虎站在一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看着陈山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憋屈得像是要爆炸。

在香港,谁敢这么跟山哥说话?

港督不敢,汇丰大班不敢,连竹下登那个老鬼子都不敢。

“阿念!”

王虎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知道他为了来见你,连夜从……”

“我让你闭嘴!”

陈念猛地转头,一声暴喝。

那股气势,竟然逼得王虎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王叔,我敬你是长辈,叫你一声叔。”

陈念指着门口,手指都在抖,“但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要是再多嘴,现在就出去。”

王虎张了张嘴,看向陈山。

陈山没有看他,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让他说。”

陈山把擦不干净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那里原本是放香炉的位置,“让他骂。”

陈念看着那个动作,眼底的讽刺更浓了。

“骂?我不骂你。”

陈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但声音依然颤抖,“我就是想不通。”

他绕过桌子,走到陈山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厘米,呼吸可闻。

“我就想问问陈大老板。”

陈念上下打量着陈山那身昂贵的羊毛大衣,“既然你没死,既然你活得这么风光,为什么这三十年,连封信都没有?”

“我妈在新加坡独自一人拉扯我的时候,你在哪?”

“我发高烧烧到四十度,嘴里喊爸爸的时候,你在哪?”

“我被人堵在巷子里打,骂我是没爹的**时,你又在哪?!”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陈山的心口上。

陈山沉默着。

他能说什么?

说他在九龙城寨砍人?

说他在香港当教父?

说他是为了国家在黑暗里行走?

这些话,在这一刻,全是借口。

“我有苦衷。”

陈山只能吐出这四个苍白无力的字。

“苦衷?”

陈念笑了,笑出了眼泪,“去他**苦衷!”

陈念指着桌上那堆图纸,“王叔告诉我,你是烈士,你是为了建设这个国家牺牲的。我想,既然你没盖完的楼,我来盖;你没走完的路,我来走。”

“我把你当神一样拜了十年!”

“结果呢?”

陈念猛地抓起桌上的一把丁字尺,狠狠地摔在地上。

“当啷!”

金属尺砸在水泥地上,弹跳了几下,不动了。

“结果你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懦夫!是个在外面发了财不敢回家的**!”

陈念吼得嗓子都哑了,“你配不上烈士这两个字!你也配不上我妈!”

“够了!”

一直躲在后面的林婉终于冲了上来。

她一把抱住陈念的腰,哭着喊道:“阿念!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林婉转头看向陈山,眼神里带着恳求:“叔叔……您先走吧。阿念他情绪太激动了,您让他冷静冷静。”

陈念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推开林婉,双手撑在桌子上,背对着陈山,肩膀一耸一耸的。

屋子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外面的雨声。

陈山看着儿子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倔强的脊梁,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你说得对。”

陈山终于开口了。

他慢慢地解开大衣的扣子,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信封是红色的,上面印着“大吉大利”四个烫金字。

这是他在来深圳的路上,让王虎在路边小店买的。

因为太急,里面塞的钱有些乱,把信封撑得鼓鼓囊囊。

陈山拿着信封,上前一步。

“别过来!”陈念没有回头,声音冰冷。

陈山停下脚步。

他把信封轻轻放在桌子上,压在那张图纸的一角。

“你要结婚了。”

陈山看着陈念的后脑勺,声音很轻,“这是……爸给她的彩礼。”

“谁要你的臭钱!”

陈念猛地转身,抓起信封就要扔。

“拿着!”

陈山突然提高音量,那股上位者的威压瞬间爆发。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一个愧疚的父亲,而是那个令整个香港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教父。

陈念的手僵在半空。

“这是我欠你的。”

陈山盯着陈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以不认我,但这钱,你得拿着。你要结婚,要养家,要盖楼,哪样不需要钱?”

“你不是要骨气吗?”

陈山指着陈念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

“真正的骨气,不是让老婆跟着你吃苦受罪!”

“你有本事,就拿着这笔钱,盖出全中国最高的楼,让你老婆过上最好的日子!到时候你再把钱甩我脸上,告诉我你不需要我!”

陈山说完,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气势。

他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中年男人。

“阿虎,我们走。”

陈山转过身,没有再看陈念一眼,大步向门口走去。

王虎狠狠地瞪了陈念一眼,指了指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一跺脚,转身追了出去。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冷风被隔绝在门外。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陈念手里抓着那个沉甸甸的红包,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的手在抖,指节发白。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红色的信封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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