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皎皎那头吓到直接离线。
苏夏的账号没用几天,各种设置只为了哄小孩开心,头像是高中运动会穿黄裙子举牌的自拍,聊天页面背景是梦幻的星星云朵小皇冠,昵称也是很幼稚的夏夏公主。
配套的,对面是“皎皎公主”。
……捅了公主窝了。
许霁青无声撇唇,也不管对面是真离线假离线,继续输出,【二十号之前,每天九点闭眼睡觉。】
【再半夜打扰一次别人,寒假别来了。】
许皎皎探头,【行】
【那你也别再半夜偷看夏夏姐姐手机,不然我告诉她】
苏夏抱着他腰往上拱,许霁青垫了一下她肩膀:【你说。】
【下次别这么叫她。】
许皎皎:【那叫什么?】
许霁青:【自己想。】
话再少的亲哥也是亲哥。
从搬到江城上学后,许霁青的性格就比许皎皎刚记事的时候温和多了。
特别是今年一进十月,给她买零食都大方得不行,不年不节地放学回家,总能看见线上超市的最大号塑料袋塞得满满当当,三四个堆在家门口,圣诞老人似地。
许皎皎的胆量与身高一块儿长,吓完了回血也快,豌豆射手似地,噗噜噜发来一串:
小苏姐姐,夏夏大人,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从电视上还是哪儿学来的苏律。
许霁青:【删号了。】
许皎皎秒怂:【嫂嫂】
【嫂嫂嫂嫂嫂嫂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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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夜,卧室里台灯光调到最暗,比蜡烛亮不了多少,昏黄一盏微光。
苏夏是被嗓子不舒服弄醒的,她往身边的热源凑了凑,刚胡乱哼唧了一声,努力着睁开眼皮,许霁青就亲了亲她的睫毛。
“几点了?”声音比想象中还哑,她自己都吓一跳,迅速收声。
“十二点多。”
“还早,”许霁青说,“想睡就继续睡。”
苏夏靠在他颈窝里慢吞吞摇头。
许霁青声音放得很低,震得她耳朵有些痒,“那想做什么?”
苏夏不肯再说话,柔软的长发都蹭进许霁青衣领里,小猫似地用脸颊肉去蹭人家脖子,嗲精上身。
好像年龄都被这一觉给睡回去了,问要不要睡就是不睡,再问就是不知道,不要就是不要。
许霁青的唇向下,吻过她的脸颊和鼻尖,在她微微起皮的嘴唇上碰了碰,“喝水吗。”
她小小声,“喝一口。”
“温的?”
“冰的。”她现在从嘴到喉咙都像是有火在烧,急需降温。
苏夏下意识地舔嘴唇,不小心碰到他还没拿开的手指,还没等把舌头撤回去,就被许霁青的手抵住舌尖,湿漉漉地往里压了压。
她感觉自己也有点魔怔了。
可能是刚睡醒还没完全清明,脑子里想的是咬他一口示威,神经一通乱放电,传达到身体就变了味,条件反射地舔了一下他的手。
许霁青喉结悄然滚了滚,眼神一下子就暗了。
苏夏连忙侧过头,撑着他胸口坐起来,端端正正往床头一靠,仰着脸强装无事发生,“你、你快点。”
卧室外漆黑一片,许霁青推门后没开灯,径直去了客厅。
被子掀开了肩膀也没觉得冷,她不自觉地低头,往自己身上看。
那条弄得乱七八糟的棉睡裙早就被换过了,上次没条件,换的是许霁青平时穿的宽松T恤,现在衣橱里她的衣服一抓一把,许霁青精准挑到她平时最喜欢的分体式睡衣。
纽扣开襟的长袖长裤,浅燕麦色,磨毛很柔软,怎么翻身都自在。
苏夏仿佛被一顿饕餮盛宴塞晕了的食客,醉碳晕乎乎睡醒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回味着写食评。
一会儿左右脑互搏:二极管这头还是好哥哥,开始结束都让她开心到了,那头却把她吓得有点想卷被子逃跑,开心过了头她也要缓冲和面子的,泪失禁就已经很丢脸了,更何况是……
一会儿又乱想,许霁青小时候肯定没被好好喂过,不然怎么会对吃那么痴迷。
没在吻她的时候,一张冷俊的脸就没轻没重地往雪里压,像是初次见雪的南方狼崽子,高挺的鼻梁埋进去乱拱乱嗅还不够,要用舌头吃牙齿咬,直至整片雪野从纯净变得不堪,她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应该破皮了吧……
现在碰碰还火辣辣的,又疼又痒。
苏夏还想解开扣子诊断一下,门轻响,她火速把手放好,抬头看他。
许霁青把水杯递给她,“怎么了?”
苏夏强行镇定,“……我有点渴。”
也不算说谎。
她猛灌几口,都见底了才察觉到哪里不对,“甜的?”
许霁青看她,“一下子失水过多,多冲了包电解质。”
她眨了眨眼,在心里为刚才一瞬间的奇怪联想默默道了声歉,心道病娇少女漫这种东西还是少看,容易把脑子看坏。
“那怎么是常温,”她转移话题,“我点的单明明是冰水,别想拿我当小孩糊弄。”
“大人才有折中。”
许霁青把杯子放回床头,见她没有躺回被窝的意思,陪着她坐在床头,“许皎皎这么说,还是得喝温水。”
苏夏闷闷哦一声,“那她哥哥很坏了。”
许霁青很轻地笑了笑,敛下眼睫看她,“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句怎么解释都说得通。
当哥哥的许霁青很坏,那当她男朋友的许霁青呢。
他自己怎么样,刚才的表现……又怎么样。
苏夏脑子里乱七八糟,把**的近义词过了个遍,最后还是被他笑得有点发昏,以德报怨憋出一句,“挺好的。”
“好为什么不看我。”他说。
她仰起脸逞强,“我什么时候……我明明一直在看,每分每秒,眼都不眨。”
“从你送生日礼物开始。”
许霁青居然还真给了一个答案。
“看错了吧,”苏夏脸颊被羞恼染红,誓要犟嘴到底,“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不仅看,还敢上手摸。”
她这么说着,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往他的方向挪动两步,手顺着许霁青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沿着他后腰往上,摸了把他紧实的侧腹和背肌。
“你还说我,”她从记忆里扒拉出一点有力证据,得意哼哼,“是谁害羞到衣服从来都不敢脱,哪里是我不看,是你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里,她停住。
从她把手伸进来开始,许霁青就一直没说过话,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他想躲,但硬是为她忍住了。
苏夏一开始只觉得他是害羞,只是他这种不自在的反应越来越明显,指尖就在这时候摸到一块质感发硬的、不怎么平整的皮肤。
往肩膀旁边再摸,还有。
她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小心斟酌着措辞,慢慢抬眼看他,“是不是你、”
他身上有疤吗。
是不是跟他爸爸有关,有多少痕迹到今天还消不退,还会疼吗。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直像十七岁的长袖校服那样藏着,甚至如同上辈子一样,太怕她触碰他,每次都要掐着她的手腕压在她身后吗。
涌在她胸口的念头那么多,下句还没说出来,许霁青就接了话,“别看。”
他不再去看苏夏的反应,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撤,苏夏却不放他走。
许霁青想,他应该推开的。
她手臂看上去软绵绵的,两手一起圈上他的腰也没多少劲儿,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
愈合的伤口组织没有弹性,他自己年复一年长大了,但疤痕不会,有些会渐渐淡化成肉色,有些仍保留着深红狰狞的模样。
它们依然据守在那段时光里,提醒着他,他永远都还是那样的人,连林月珍有时候都会害怕。
但苏夏两只手不要命地往他衣服里伸。
他是粗糙的砂砾,她手心却温暖柔软,轻轻地覆上来,像**娇贵的天鹅绒,驯服不知好歹的野马,哄睡不听话的孩子。
她摸一摸他的背,许霁青就再也动不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是骗他,他也愿意相信。
“很难看。”
许霁青顿了顿,“你会害怕。”
他给她,也给自己最后一步退路,好让他生命中最难忘的生日夜晚能止在这一刻,直到最后依然美好。
“是吗。”
苏夏浑不在意,“那你脱了给我看看。”
“如果是像你之前给我看手臂那样,”她顿了顿,似在寻找更合适的词,“我觉得还挺有破碎感,挺帅的。”
台灯光刚刚被她拧得亮了些,从小小一盏烛火变成元宵灯笼,圆圆满满。
许霁青沉默了几秒。
苏夏也不催,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直到他低头,抬手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将整个上半身**在她面前:
许霁青有张太英俊标致的脸,这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那些伤痕的恐怖程度,但于其冲击力有增无减、触目惊心。
也不只是她想象中的击打痕迹,从许霁青的肩膀,前后蔓延到胸口和后背,有缝合过的伤口,有成片的圆形烟疤,以及她想象不出来源的太规整的烫伤,如被踩坏了的车辙交错纵横着,像他来时的路。
卧室里太静了,苏夏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咚咚跳。
很重,顶得她眼眶又有些发胀。
“现在还疼吗?”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
许霁青紧紧盯着她,想让自己变**形的测谎仪,因为她最细微的、出于善意的伪装敏锐地刺响,又有些不舍得。
直到苏夏凑过来,重新把他拥住。
先是柔软滑落的发丝,然后是温热的身体,她的脸颊,她的呼吸。
最后是一个吻。
很轻很轻地落在了他右肩,那道年岁最短的疤痕上,“我亲亲你,就再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