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大战:从克隆人战争逐鹿星海 311浊酒一杯劝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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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浊酒一杯劝君归

博厄斯星区,洛霍帕星系。

洛霍帕二号星曾是扩张星域里一颗耀眼的明珠。

它横亘在繁忙的哈林贸易走廊上,不仅靠矿产出口积累了巨额财富,更作为贸易枢纽连接着特雷林星区与西部星域,八方商队在此汇聚,鼎盛时星球人口达八亿之多。

防御战的每一寸进展都清晰可见,却只剩满目疮痍。

昔日繁华早已化为焦土,连绵的采矿综合体成了布满弹坑的残骸,被战争机器的碎片堵得严严实实。

曾为共和国造船厂源源不断供能的冶炼厂,如今塔架坍塌成扭曲的废铁堆,传送带被混凝土碎块与灼热矿渣彻底掩埋。

城市?

全成了废墟。

人呢?

没来得及撤离的平民,大多被强行推上了前线。

阿纳金抿紧嘴唇,视线从弹坑累累的废墟移向交火带。

战壕与工事如蛛网般遍布大地,环绕着残存的工业据点曲折延伸,共和国与分离势力的阵地犬牙交错,中间的无人区里,泥泞堆满武器残骸与士兵尸身。

曾有整师的兵力在此被炮火吞噬,连尸骨都没能留下完整的。

这就是分离势力将军霍恩·安比吉内的战法,一场彻头彻尾的消耗战。

士兵往往没死于爆能枪的射击,就先被战壕里的烂泥溺毙。

同一处阵地被炮火反复犁过,双方为争夺几米宽的土地,就能赔上数千条性命。

一场没有尽头的战争。

在这里,所谓的“南部战线”“对抗分离势力联盟的大局”都成了空谈。

那些跨越光年的宏大战略、精妙机动,在洛霍帕二号星的焦土上,连一丝意义都没有。

对活着的人来说,能撑到次日看到朦胧的日出,就是唯一的念头。

这位“天选之子”的传奇战场从不是这样的地方。

佩勒米安战役的风驰电掣、战争初期的闪电登陆、海德安战役里被广播反复称颂的连胜……哪一场不是酣畅淋漓?

可现在,阿纳金·天行者终究还是站在了这片泥泞的战壕里。

雨已经下了数周,从没停过。

战壕底部积满了水,黑黢黢的污水里漂浮着不知名的秽物,士兵的脚泡在里面久了,皮肉会被蚀得发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目光所及,全是疲惫。

克隆兵弓着背靠在战壕壁上,头盔遮住了他们的脸,却遮不住浑身散发出的倦意。

有的甚至靠在墙上就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武器。

军官们盯着战术屏,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连眨眼都显得费力。

这不是他熟悉的战争。

没有冲锋时的热血沸腾,没有胜利后的欢呼雀跃,只有一寸一寸的煎熬,熬到有人倒下,再有人顶上去。

忽然,泥泞溅起的声音混着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克隆指挥官阿波站在了他面前,盔甲上原本代表501军团的蓝漆,早已被污泥覆盖得严严实实,连标记都看不清了。

“将军。”阿波抬手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

阿纳金的声音也有些干涩:“有好消息吗,指挥官?”

“或许算吧,长官。”阿波从腰间取下便携全息投影仪,递了过去,“舰队刚传来最新情报,分离势力第四舰队正在撤离。”

阿纳金皱眉接过设备,指尖激活全息投影,看清内容后却立刻摇头:“不可能。”

蓝光中,尤拉伦上将的身影浮现。

他穿着笔挺的共和国海军**,褶皱分明,与阿纳金满身泥泞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上将的目光扫过阿纳金狼狈的姿态,却没多言,语气依旧沉稳:“天行者将军,‘极光号’特遣队刚从前线传回确认消息,分离势力第四舰队正沿里姆马与哈林超空间航道全面撤退,似乎打算放弃洛霍帕二号星这颗争议星球,向里姆沃兹方向收缩,巩固后方防御据点。”

阿纳金彻底怔住了。

霍恩·安比吉内会撤退?

他征战多年,见识过不少分离势力指挥官,有的精于算计,有的冷酷无情,有的怀揣着扭曲的理想,可霍恩·安比吉内不一样。

这个人更像个符号,一个恐怖的传说。

全息网上查不到他的影像,只有殉职指挥官的最后通讯里,偶尔会提及这个名字。

沦陷要塞的投降信中,他的名字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的舰队从不多言,只会带着死亡突然降临,仿佛要将共和国的核心世界全部夷为平地才肯罢休。

洛霍帕二号星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501军团为每一个工厂街区、每一段战壕、每一座废弃冶炼厂浴血奋战,可分离势力只要丢了阵地,就会立刻用重炮把整片区域炸成焦土。

这根本不是战争,是纯粹的毁灭欲。

阿纳金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并非无视外环的苦难,他清楚自己为何而战,哪怕共和国领导者的初衷早已在权力中扭曲。

可这种无意义的屠戮……从埃里亚杜到德拉四号星,亿万人葬身火海,文明的痕迹被彻底抹去。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让霍恩·安比吉内成为银河里最骇人的怪物吗?

绝地教义教导他克制、忍耐、纪律,说光剑是守护的武器,不是处决的工具。

可面对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那些教义还能束缚住他吗?

“但情报已经过三重核实,分离势力舰队的动向确实发生了重大转变。”尤拉伦的表情依旧毫无波澜,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是事实,不是推测,将军。”

阿纳金还是无法相信。

数月血战,尸横遍野,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怎么可能突然撤退?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轨道上的分离势力舰队,现在还在与我们交火吗?”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全息投影里的尤拉伦。

“是……”尤拉伦的话刚说一半,通讯突然中断,全息投影瞬间消散,只剩下滋滋的电流杂音。

阿波脸色骤变:“将军,是信号干扰?”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骤然撕裂战壕的宁静,尖锐的鸣响刺得人耳膜生疼。

阿纳金的绝地本能瞬间炸开,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空袭!快隐蔽!”

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撼动了整条战壕,泥土和混凝土碎块从头顶的支架上簌簌落下,砸在盔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天空骤然亮起一片橘红色的火光,阿纳金一把推开身边两名来不及反应的克隆兵,自己则攀着战壕壁的梯子,迅速爬上射击位。

远处的地平线已成了一道火墙。

分离势力的质量加速器炮弹拖着炽热的尾焰,划破雨幕,密集地砸向共和国阵地。

落点处爆发出连环巨响,整座共和国炮兵阵地瞬间被火光吞噬,士兵的惨叫声混着炮火轰鸣,隔着数公里都能清晰听到。

“反炮火部队!立刻调整参数反击!”阿纳金对着通讯器怒吼,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片刻后,共和国的炮火终于轰鸣着回应。

AT-TE步行机的主炮也调整好角度,向敌方阵线倾泻压制火力,爆能弹在泥泞中炸开一朵朵黑色的水花。

“全体士兵注意!准备地面突击!”阿纳金拔出腰间的爆能枪,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壕里的士兵,“把那些分离主义者赶回老家去!”

战壕里瞬间沸腾起来。

克隆兵握紧爆能枪,起身贴在战壕壁上,随时准备冲锋。

可就在此时,几枚分离势力的炮弹突然落在了战壕里。

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爆炸瞬间吞噬了他的掩体,将人像破布娃娃般抛向空中。

防线更远处,整段战壕轰然向内塌陷,活生生吞没了一整个小队。

“将军!”

阿纳金闻声转身,只见阿波指挥官踏着泥泞冲到他身边,作战服上沾满烟尘,“还是没能重新联系上尤拉伦上将,扫描显示‘开环’舰队在轨道上拦截了敌军,但仍有漏网之鱼突破了下来。”

绝地将军抬头望向被厚重灰云笼罩的天空,心头一沉,“他们不是来撤离地面部队的,对不对?”

阿波摇头:“看来是要发动地面强攻。”

“果然如此。”阿纳金低声自语。

话音未落,他突然察觉战场陷入诡异的死寂。

炮火轰鸣戛然而止,交织的火线骤然停息。

只剩下远方火焰的噼啪声、金属塌陷的呻吟,还有士兵们屏住的粗重呼吸。

仿佛战争在这令人心碎的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但紧接着,大地开始震颤。

起初只是轻微震动,泥泞深处传来不自然的隆隆声,顺着弹坑和积水洼里的波纹扩散开来。

震动越来越强,震得加固工事墙壁摇摇欲坠,散落的碎片和空弹壳在地上簌簌跳动。

随后,那个声音破空而来。

起初是遥远的尖啸,逐渐变得刺耳,化作机械的哀鸣,利刃般划破空气。

这声音压过了远处的爆炸,穿透战场的静电杂音……宛如哭泣的天使正从天而降。

阿纳金和无数士兵一样,本能地猛然抬头。

透过烟雾弥漫的天空,穿过盘旋的风暴云和战场碎片,天际闪过一片人造闪电,正渗入大气层,勾勒出降落战舰的黑色剪影。

云层撕裂开来。

刺眼的探照灯光像长矛般刺破风暴,直射战壕,将整个战场沐浴在惨白光束中。

一声低沉得震彻骨髓的号角从高空传来。

阿纳金已经扑向掩体。

“全体卧倒!”

SPHA-T重型炮台和AT-TE步行机慌忙调转炮口指向天空,伺服电机在绝望中嗡嗡作响,炮手们拼命调整射击角度。

但就在下一秒——

地狱自天而降。

第一波轨道火力如流星雨般撕裂云层,拖着红蓝尾焰呼啸而至。

涡轮激光、密集**和超高速弹丸倾泻而下,瞬间将大片战壕夷为平地。

冲击波撕裂大地。

地面扭曲断裂,泥浆和碎混凝土被抛向高空。

阿纳金身旁数米处发生爆炸,飞溅的泥土和弹片擦过他的脸颊。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左侧,一台AT-TE被直接命中,乘员瞬间消失在烈焰中。

通讯频道里充满哀嚎。

混乱中,阿纳金挣扎着爬起,大口喘息。

他眯眼迎着刺目的探照灯光望去,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

他冒险从胸墙后探头,感受到大地的震颤,这才意识到分离势力的步兵和装甲部队已开始逼近防线。

而501军团被完全压制在原地,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我们全是活靶子!

他转向阿波刚才的位置,正要下令呼叫空中支援,却见克隆人指挥官正透过发光的T型目镜注视着他,读懂了他的神情。

阿波习惯性地抬手按向头盔侧面,准备接入通讯器。

正前方的地面突然炸开,绝地将军被气浪掀回战壕。

他仰面倒地,望着天空,满眼都是暴露他们位置的刺眼灯光。

他抬手遮光环顾四周,只见士兵们冲向掩体,蜷缩在单薄的临时棚下。

那点遮蔽挡雨尚可,根本承受不住千磅炮弹。

“我们必须冲出去,”阿纳金点头致谢,徒劳地掸了掸长袍,“继续留在这里,等分离势力步兵赶到时,他们找到的只会是尸体。”

“全线反击?”阿波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整条战线同时行动?”

阿纳金点头:“让AT-TE率先越过战壕提供掩护火力,步兵紧随其后,SPHA炮继续瞄准那艘战舰。”

阿波再次抬手按住通讯器,“这里是阿波指挥官。立即发起反击!全体士兵听令;步行机前进!”

战壕里响起沉重的机械轰鸣,步行机摇摇晃晃地开始推进,伺服电机嗡嗡作响,粗壮的腿爪抠住胸墙向上攀爬。

第一台AT-TE翻过战壕壁垒,金属与加固工事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主炮塔缓缓转动,锁定了远方燃烧的分离势力装甲目标。

“开火!”

等离子光束从主炮喷射而出,精准命中一辆冲锋的分离势力,将那辆敌方战车炸成四散飞溅的火焰与扭曲金属。

原力在阿纳金耳边嘶鸣。

阿波高声呐喊:“冲!冲!冲!”

尖锐的哨声响起,第一波士兵顺着梯子冲上战壕,跃过胸墙。

阿纳金紧随其后,军靴重重踏在饱受炮火摧残的土地上。

地面仿佛流动的泥海,遍布残骸,弹坑里积着粘稠毒液,生锈的金属骨架随处可见。

共和国防线射出密集的爆能束,红蓝交错的闪光照亮了整个战场。

阿纳金左右扫视。

眼前是汹涌的人潮,钢铁与血肉组成的洪流冲进炮火之中,激昂的战吼,却被步行机的轰鸣和连绵炮火所吞没。

即便身处绝境,陆军士兵们也无需更多动员,毕竟分离势力的战舰如复仇之神般高悬头顶。

“将军!”

阿纳金甩了甩头。

“走。”

他的蓝色光剑嗡然点燃,化作耀眼光炬。

“无畏英雄”投身混战,在枪林弹雨中穿梭,避开奔跑的士兵,一剑斩断前方铁丝网。

爆能束呼啸而过,曳光弹四处飞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离子炮开火后的臭氧味。

前方,分离势力防线开始还击。

右侧,一小队冲锋的士兵被等离子束击中,盔甲瞬间碎裂。

左侧,又一台AT-TE被直接命中,火焰吞噬了残骸,乘员无影无踪。

阿纳金原力流遍全身,敏锐了他的直觉,牵引他左闪右避,又让他俯身躲过另一发呼啸而过的炮弹。

下一次爆炸在他正前方炸出个深坑。

他向前纵身跃下弹坑斜坡,军靴在烂泥中打滑。

上空,天空再次撕裂。

那该死的战舰又开始了炮击。

但火力已经减弱。

因为共和国与分离势力的战线已经绞杀在一起。

阿纳金啐了一口。

在这永无止境的黄昏里,不仅日夜交融,连时分秒都仿佛被揉成了一团。

他靠在湿滑的弹坑壁上喘息,望着士兵们的身影绕着弹坑边缘冲锋。

“保持推进!不要停下!”他听到远处传来阿波的喊声。

这位绝地将军挣扎着站起,在弹坑边缘找到落脚点,纵身跃过一根扭曲的支撑梁,落在一群向前推进的克隆兵中间。

曳光弹划破迷雾,红蓝光束在501军团撕开敌方阵地时交错飞舞。

阿纳金一边格挡源源不绝射来的爆能束,一边努力透过战场上经年不散的雾霭看清敌方防线。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台AAT的黑色轮廓正转向他们,重型炮塔缓缓下压。

虽然只看见剪影,但对绝地武士已然足够。

他伸出空着的手,原力如肾上腺素般涌遍全身。

AAT的炮塔猛地被拧向一侧,哐当一声砸进泥沼,发出金属扭曲的尖啸。

下一秒,共和国**击中战车侧面,引爆了燃料舱。

冲天火球腾空而起,刹那间,笼罩洛霍帕二号星的浓密烟雾被短暂驱散。

那一瞬间目睹的景象,深深烙印进阿纳金的记忆,即便火焰熄灭、浓烟重新笼罩战场,那画面依然灼烧在他的脑海之中。

眼前的他们不是机器。

都是活生生的人。

穿着压力服的斯卡科安人,正源源不断地涌来。

科奥里瓦突击兵冲锋时长冠摇曳。

身着加固外甲的萨卢斯特人,哈奇战士如巨人般高大。

绿色面孔扭曲成咆哮的伊希提卜**兵,低沉的战吼被炮火声淹没。

还有安多人、比思人、达格人、斯卢伊人、特里托尼特人、诺索里安人……

整个银河外环南臂的力量,汇聚成洪流压向共和国。

阿纳金下意识握紧光剑。

这就是霍恩·安比吉内的战争。

他早已知晓,却始终不愿相信。

这不是与无魂机器的战斗。

这是外环的呐喊。

那些被遗忘、被抛弃、被剥夺权利的世界,那些世代遭受共和国忽视的星球。

这就是杜库伯爵向他们承诺的自由。

一场将他们的愤怒、苦难和积压已久的怨恨锻造成利刃,直刺共和国咽喉的战争。

然而,他们却在为“屠墓者”卖命。

阿纳金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这些思绪,强迫自己将眼前的人视为敌人,而非同胞。

他们都参与了“屠墓者”的罪行。

他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看清了敌军阵列中的斑斓色彩,看到了他们盔甲上草草绘制的母星徽章,看到了高高扬起的战旗。

这些男男女女或许听从安比吉内的指挥,却不是为他而战。

他们为家园而战,为那些举过头顶的简陋标志而战。

为家人,为族人,为未来。

阿纳金是名绝地。

银河系的公民不是他的敌人。

就在这时,另一名克隆兵冲到阿波身边,背上笨重的通讯增强器暴露了他的身份……因斯。

“有新命令,指挥官!”

阿波寸步未移:“尤拉伦的?还是埃斯特哈齐的?”

“是从科洛桑直接发来的!”

这句话吸引了所有能听到的人,包括阿纳金。

他一边格挡爆能束,一边忍不住侧耳倾听。

“转发到我的终端!”

“马上,长官!”

阿波躲到一台倒下的AT-RT残骸后,收起**,抬手按向头盔。

起初,一切似乎毫无变化。

但那一刻,无需绝地的感知,阿纳金也能察觉到阿波的嘴唇在头盔后抿成了直线。

克隆人指挥官缓缓放下手,仿佛在拖延时间,然后转向他。

“我说,长官,”阿波突然抓起**,“现在,身后是共和国,面前是分离势力……您觉得自己是士兵,还是绝地?”

“我们讨论过这个,指挥官,”说阿纳金感到困惑都算轻描淡写,“而且现在既不是合适场合,也不是恰当时机。”

眼角余光中,他看见更多克隆兵向他们靠拢,几乎在他周围形成了保护圈。

“希望您不介意,长官!”

士兵,还是绝地?

阿纳金觉得两者都不太像。

站在这儿、此刻浴血奋战的他,更像一名士兵,而非绝地。

阿纳金是顶尖的飞行员,是天才机械师,是高效的前线指挥官。

他是“无畏英雄”,是501军团的将军,是银河共和国的战士。

可为什么,自己偏转回去的爆能束总是打不中目标?

按理说,绝地格挡爆能束时,常会将其精准反弹回射手身上,这本是攻防一体的高效战法。

从前对抗机器人军团时,这一招他使得行云流水。

但此刻,他偏转的能量束多半只是炸起团团泥雾。

或许是因为,阿纳金·天行者也是施密·天行者的儿子,奎冈·金的学徒,欧比旺·克诺比的挚友,还是阿索卡·塔诺的导师?

或许是因为,他是绝地武士团的一员,是预言中的“天选之子”。

战争逼他在两种身份间做出选择。

但阿纳金·天行者做不到。

他不像那些年长的大师,当绝地的时间远比当士兵久。

也不像年轻学徒,只在战火中体会过绝地的意义。

他有太多重身份。

阿纳金·天行者……就只是阿纳金·天行者而已。

“我是绝地将军,指挥官。”阿纳金·天行者终于开口,“我是你们的绝地将军。”

周围的士兵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后,阿波猛地呼出一口气:“明白,将军。”

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抱歉,长官……但军令如山。”

话音刚落,他举起了爆能连发枪。

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阿纳金在原力中捕捉到那道尖锐的撕裂感,比视觉更早预警。

杀意如冲击波般席卷战场。

他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想转身、侧移,用光剑拦下爆能束并将其导偏……但攻击来自四面八方。

他的部下,501军团的弟兄们,正举枪对准他。

他们的面甲一片漆黑,射出的能量束精准而毫不犹豫。

仿佛他生来就是敌人,而非曾并肩作战的伙伴。

阿纳金踉跄后退,拼命格挡,肩甲被流弹擦过,灼热感刺透披风。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军令如山?

什么命令?

处决自己的指挥官?

还是专门针对我?

到底是谁下的命令!?

阿纳金呼吸急促,怒火与困惑在胸中翻腾。

“阿波!”

他一边大喊,一边旋身避开致命一击,光剑在身前织成蓝色光幕,“阿波!停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抱歉,长官。”阿波的爆能枪仍在高速喷射能量束,枪管因过热而发红,语气却毫无波澜。

阿纳金猛然发力,借着原力纵身突进。

他的步法本能而流畅,大脑却屏蔽了一切杂念,只剩下生存的本能。

光剑低扫,斩断一支**,火花四溅。

他一脚踹向一名克隆兵,将其撞向身后两人。

可他们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阿纳金失去了时间感。

分钟与秒钟交融成一片混沌。

战线本就因他麾下军团的混乱而动摇,如今指挥系统彻底崩溃,共和军士兵开始节节败退。

他究竟战斗了多久?

仿佛过了几个小时,又或许只有几分钟。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空中不再有呼啸的爆能束。

阿纳金胸口剧烈起伏,浑身酸痛,灼痛与疲惫席卷全身。

他仍紧握光剑,却失去了攻击目标。

他低头望去,战场上遍布克隆兵的身影。

一眼瞥见阿波瘫倒在地,立刻冲过去,粗暴地扯下他的头盔。

心底有个声音在嘶吼。

他刚才要杀你!

雷克斯已经不在了,不能再失去阿波。

……

他还算你的朋友吗?

阿纳金伸手探向他的脉搏。

阿波还活着,只是昏迷了。

还好,还有机会问出答案。

他松了口气,目光扫过其他倒下的身影。

刚才的打斗中,他一直收着力道,可还是有人被流弹击中,或是被逼近的分离势力士兵所伤……

世界仿佛陷入死寂。

没有爆能枪声,没有爆炸声,没有命令的呼喊,只有远方火炮的轰鸣,引擎的低鸣,还有军靴踩进泥沼的闷响。

他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

阴影中,无数身影在燃烧的地平线上浮现。

他们的盔甲沾满泥泞与雨水,武器虽未举起却蓄势待发。

近处,洛霍帕士兵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像被光剑的蓝光吸引的飞蛾。

阿纳金望着他们惊恐颤抖的背影,强撑着站起身。

两名战地医疗兵冲向倒地的克隆兵。

即便目睹了这场内讧,他们也只是默默施救。

他再次深呼吸,迈步向前,在心里清点着残存的士兵数量。

只剩一个团了。

他们一定是被孤立包围了。

雨停了。

若说之前是黄昏,此刻已彻底坠入黑夜。

分离势力的阵列一片死寂,如同坟墓。

他们缓缓让开一条路,没有命令,没有多余动作,只有盔甲摩擦声、披风与旗帜在风中的猎猎作响。

一个身影从中走出。

“我来取‘无畏英雄’的项上人头,”男人开口,目光扫过狼狈的阿纳金,“可你这模样,一点也不像啊。”

霍恩·安比吉内。

或许是原力在低语,或许是那声音太过熟悉。

阿纳金竟没有立刻拔剑相向的冲动。

他看起来并非青面獠牙的怪物,只是个普通人。

比阿纳金矮些,壮实些,邦联**的灰色边角从厚重的大衣下露出。

头发花白,眼窝深陷,眼角的皱纹里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投降吧,绝地将军?”霍恩·安比吉内从大衣里掏出金属酒壶,打量着阿纳金的惨状。

阿纳金握紧光剑:“我该杀了你。”

“想杀我的人多了。”屠墓者灌了口酒,闷哼一声。

阿纳金没有回应这示好,只是问道:“你亲自来洛霍帕?这颗被你毁得面目全非的星球,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撤退时还念念不忘?”

安比吉内耸耸肩:“我想除掉共和国最优秀的将军之一。”

“那现在呢?”

男人指了指倒地的克隆兵:“看来共和国已经不把你当自己人了,更别说什么优秀将军。”

阿纳金回头望去。

洛霍帕士兵和其他散兵正透过凹陷的面甲望着他。

他们没有动手。

难道命令只针对克隆兵?

霍恩·安比吉内似乎比他更清楚内情……

“等这一切结束,洛霍帕二号星会变成什么样?”

阿纳金将光剑嘶鸣着收回剑鞘。

“我会夷平它的城市,”屠墓者回答得干脆利落,“在田野撒盐,毒化矿脉,我会竭尽所能,确保核心世界即便夺回这里,百年之内也别想从中获利,然后……我就离开。”

阿纳金咬紧牙关,强压怒火。

家园尚可重建,逝者却永不归来。

他接着问:“那这些人呢?”

“投降,我们就收押所有人,”对方简单回应,“之后会与最近的接收机构协商释放事宜。”

“你们还收押俘虏?”阿纳金质问,心底的傲气迫使他表达反抗。

“我只针对现役战斗人员。”

“那埃里亚杜、德拉星球的平民也算‘现役战斗人员’?”阿纳金语带嘲讽,“这样你晚上就能睡得着了?”

安比吉内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绝地,你看我像是能安睡的样子吗?你以为这场战争就是恐怖的极限?从我尚在母腹时起,战争就已是我的行当。”

阿纳金嗤笑一声,转向士兵们问道:“这里谁是最高指挥官?”

一名盔甲破损的洛霍帕士兵一瘸一拐走上前。

“你接受分离势力的条件吗?”这位绝地武士问道,“你们将失去家园,但能活下去。”

那名洛霍帕士兵环顾四周的同伴,木然点头。

他眼中毫无神采。

阿纳金在原力中只感受到卑微的求生欲,仅此而已。

他转回身面对屠墓者:“那舰队呢?”

“命令你们的上将撤退,此事便算了结。”

阿纳金思绪飘向那道神秘的处决令。

尤拉伦也收到了吗?

他是什么反应?

“让我联系他。”

霍恩·安比吉内点头示意,一名高大的哈奇族士兵上前。

这生物六条手臂中的一条拖着一具克隆兵尸体,尸体上还挂着通讯增强器。

阿纳金启动通讯器,一番调试旋钮、输入“先驱者号”地址后,天线终于伸出。

“喂?”阿纳金向后坐了坐,感到冰冷的泥浆渗进长袍,“我是阿纳金·天行者,正在联系‘先驱者号’……”

“天行者!”尤拉伦的声音突然响起。

没有全息投影。

“尤拉伦,”阿纳金打招呼,“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天行者将军,我们刚收到一道命令……”

“我知道,”阿纳金打断对方,“阿波刚才差点杀了我。”

一阵沉默。

“不过都不重要了,”他缓缓继续道,“战斗已经输了,我决定投降,救下剩下的人。我不知道那道命令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你和舰队作何打算……但如果我的意见还有用,我建议你们撤出这个星系。别让‘开环’舰队落入敌手。”

“我明白了,”尤拉伦上将说,“我相信你的判断,需要我安排撤离吗?”

“我已经被俘了。”

“所以这是投降条件的一部分,”尤拉伦轻叹一声,立刻明白过来,“好吧,长官。祝你好运,若命运允许,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阿纳金切断通讯,抬头望向安比吉内:“在开始轰炸前,你必须撤离星球上的所有人。”

“可以。”

阿纳金解下光剑,举过头顶。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一片装备碰撞声,数千名洛霍帕人摘下头盔,放下了武器。

分离主义士兵几乎立刻开始了清理工作。

阿纳金颓然跌坐在地,双手陷进泥里。

多年来的斗志瞬间消散。

而在这时,一道锃亮的银色闪光吸引了他的目光。

安比吉内正站在他面前,递过一个酒壶。

阿纳金接过酒壶一饮而尽,暖流滑过喉咙,让他数月来第一次感到四肢百骸被一种朦胧的舒适暖意包裹。

“我想念帕德梅。”

他低声呢喃。

“我可不知道绝地还能有女人。”

安比吉内在一旁吃惊说道。

“她是我的妻子。”

“你可是‘天选之子’啊。”

“是啊,都说我是。”

“可你有妻子。”

“是的。”

“家人能让人脚踏实地,”霍恩·安比吉恩点头,显然表示赞同,“这是必要的。”

这景象着实奇特,一名绝地武士、一名分离势力将军,在一片焦土之上共饮暖酒。

此情此景荒谬得让阿纳金想笑,他甚至觉得他们快要开始促膝长谈了。

气氛确实适合。

“屠墓者,你有家人吗?”阿纳金突然问道。

若在以往,他或许还想着斩杀此人,但此刻这念头已随雨水流逝。

“没有,”这位分离势力将领拿回酒壶,“但等这一切结束,我在考虑收养个孩子,退休后总得有点事做。”

阿纳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战犯的退休生活该是什么样子,更无法想象会有哪个孩子愿意认全银河系最大的刽子手作父亲。

“我真为那孩子担心。”阿纳金低声轻语,随即说道,“你……你说得好像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安比吉内盯着他。

阿纳金也回望着他,眼睛越睁越大。

等等……真的吗?

战争要结束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腹部升起,涌上胸膛,温暖了他的心脏。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撤回舰队?”安比吉内反问,“不就是因为战争已近尾声?”

阿纳金的呼吸急促起来。

战争……要结束了?

“绝地,你有家吗?”安比吉恩粗声问道。

“家……?”阿纳金重复道,“什么家?”

“我们好把你送回去。”

“哦。”

阿纳金呆呆地应了一声。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阿纳金·天行者曾是奴隶,从一个星球被卖到另一个星球,成为绝地后依然如此。

由于成长经历,他的家从来不是某颗星球、某个世界、某座山间小屋。

他的家不是塔图因的棚屋,也不是绝地圣殿的宏伟殿堂。

他的家曾是母亲的呵护,曾是欧比旺的教诲与陪伴。

阿纳金·天行者的家,向来是他在乎的人,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可母亲已然离世,欧比旺也不再是他的师父。

那么现在,他的家在哪里?

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人。

帕德梅·阿米达拉。

帕德梅的怀抱,她温柔的拥抱,总能抚平他心绪的轻声细语,总能驱散他焦虑的温暖笑容。

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好吗?

她在担心他吗?

无数问题涌上心头,而他只知道一个答案。

纳布星。

战争……真的要结束了,不是吗?

这人间地狱已不再需要他。

所以或许……或许……

“有。”

阿纳金·天行者,只是阿纳金·天行者,不是士兵,不是绝地将军。

“我想回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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