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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晚针灸急救工作室”的牌子挂在梧桐巷口那天,巷子里飘了一整天的药香。
不是医院里那种冰冷的消毒水味,是林星晚特意熬的艾草干姜水,混着她从老家带来的陈皮,暖融融地裹着整条巷子。
牌子是周院士题的,墨色遒劲,下面还加了行小字。
“医者仁心,针砭时弊”。
这是他刚出院,坐着轮椅也要亲自送来的。
工作室里的陈设很简单:靠窗摆着两张诊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床单。
墙上挂满了患者送的锦旗,最显眼的是市医院急诊科送的那面,绣着“银针救急,胜似华佗”。
角落里的博古架上,放着林星晚收集的老银针,还有她自己配的急救药包。
每天来这里的人不少,有抱着孩子来调理脾胃的宝妈,有常年伏案工作的程序员来治颈椎,还有从外地特意赶来的医生,想跟她学针灸急救的法子。
可没过多久,网上就开始冒杂音。
“一个小姑娘家家,刚出名就开工作室,怕不是靠林家的关系吧?”
“听说她连执业医师证都没考下来,就敢给人扎针,不怕出人命?”
“周院士也是老糊涂了,居然给这种野路子题字,怕不是收了好处?”
这些话像蒲公英的种子,被人故意吹到各个医疗论坛和社交平台上。
林景行刷到的时候,正坐在工作室的门槛上喝冰可乐,气得当场把可乐罐捏变了形。
“这群人是不是眼瞎?我妹的医师证去年就下来了,急救方案都进实验室手册了,他们也敢造谣!”
林星晚正在给一个老奶奶扎针,听见这话,只是抬了抬眼皮,指尖的银针稳稳落在老奶奶的足三里穴上。
“别气,二哥。他们没见过针灸急救,怀疑也正常。”
老奶奶疼得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拉着林星晚的手说。
“晚晚医生,你别理那些浑话。上次我家老头子心梗,救护车还没来,是你用银针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本事可不是吹的!”
林景辉这时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
上面是他刚做的澄清帖,附带着林星晚的医师证照片、周院士病例报告的公开版,还有上次急救老人的监控录像。
“已经发到医疗协会的官网上了,刚才协会会长给我打电话,说要组织专家来工作室考察,顺便帮你澄清谣言。”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还有,那些造谣的账号,我查了IP,有两个是之前被你拒绝过的私立医院的人,已经发了律师函。”
林星晚放下银针,用酒精棉擦了擦老奶奶的腿。
“谢谢大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咱们好好治病,谣言自然会散。”
端木晴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进来,放在诊床边的小桌上。
“你呀,就是太心软。但这些人就是看准了你好说话,才敢这么造谣。”
“你爸已经跟医学会的老熟人打过招呼了,他们考察的时候,会把你的急救方案好好推广推广,让更多人知道针灸不是‘野路子’。”
正说着,巷口传来一阵喧哗。
林景行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妹,你前男友顾承州来了,就在巷口,被我拦着了。”
林星晚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收拾银针,语气没什么起伏。
“让他进来吧,正好把话说清楚。”
顾承州走进工作室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股廉价烟味,穿着件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局促。
他站在门口,眼神扫过墙上的锦旗,又落在博古架上的老银针上,喉结动了动,才开口。
“晚晚,好久不见。”
林星晚正坐在桌前写病例,头都没抬。
“有事吗?我很忙,患者还在等着。”
顾承州往前走了两步,想靠近她,却被林景行横了一眼,只好停在原地。
“我……我从里面出来了。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不好,不该纠缠你。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开了这么大的工作室,我真的为你高兴。”
“晚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支持你,陪着你……”
林星晚终于抬起头,眼神之中满是嘲讽。
“你支持我?”
“怎么,之前没吃到江然的红利,现在想来摘我的果子?”
顾承州的脸瞬间白了。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
“晚晚,我那是因为不懂自己的心,我现在才明白,我太爱你了,我怕失去你……”
“爱我?”
林星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穿着简单的白大褂。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着点药汁,指腹上的薄茧因为常年施针,格外明显。
“你爱的是那个会围着你转、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放弃学医的林星晚,不是现在这个能开工作室、能救死扶伤的林星晚。”
“你现在回来找我,不是因为后悔,是因为我现在有名气了,有工作室了,你觉得我‘有价值’了,对不对?”
顾承州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嘴唇哆嗦着。
“不是的!晚晚,你别这么说……我真的后悔了,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当初我不犯浑,现在我们早就结婚了,我们会很幸福的……”
林星晚嗤笑一声,指了指门口,“你看看外面,巷子里的人都是来找我治病的,不是来看你演深情戏的。”
“你要是真后悔,就该好好反省自己当初做了什么,而不是跑到这里来,用‘爱’的名义绑架我。”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病历。
“林老师,这是昨天那个心梗患者的复查报告,你看一下……”
他看到顾承州,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地上的钱,大概明白了什么,立刻站到林星晚身边。
“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林老师还要给患者看病,要是没事的话,麻烦你出去。”
顾承州看着那个年轻医生,又看了看林星晚身边的林景行和林景辉,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他当初认识林星晚的时候,她还在租房子住,每天背着个旧帆布包去学校。
可现在,她身边有支持她的家人,有尊敬她的学生,有信任她的患者,而他,什么都没有。
说起来,他才是林星晚的伯乐,是他一开始就坚定跟林星晚订婚的。
怎么到了最后,他却没抓住她的手呢?
顾承州的手停在半空中,抬头看着林星晚。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恨,也没有爱,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像是看一个笑话。
他突然觉得很难堪,站起身,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