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咋的。前阵子天刚冻实,外面冻得很,我估摸着鱼都要往暗河那里面跑,溶洞里头多暖和!”
“我那时摸准了地方,一网下去就捞了七八条大胖头,还有些鲫鱼。”
“我趁着天黑,去了一趟黑市,这天寒地冻的,鱼稀缺的很,一下就卖完了!”
这些鱼全被张元顺换成了那些牛羊肉,现在逼近年关,谁不想着把自己手头上多的东西拿来卖,多换点东西回家过年啊!
张建国捧着暖杯,听着父亲的话,心里暖烘烘的,可目光又落在那几块牛羊肉上,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县城离咱们这么远,您拉着那么多鱼,回来又驮着肉,板车那么沉,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这话一出,张元顺的神色忽然变得感慨,他往院子角落瞥了一眼,声音也沉了几分:
“说起来,这次能平安把肉拉回来,还得亏了点点,这狼狗,通人性呢!”
“点点?”张建国愣了一下,随即就看到一道矫健的黑影从柴房窜了出来,正是自家的狼狗点点。
它先是警惕地打量了张建国片刻,随即就认出了主人,尾巴立刻摇成了小扇子,脚步轻快地凑过来,却又不敢太近。
只在他脚边半米处打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满是亲昵。
张元顺看着点点,语气里满是后怕,又带着难掩的庆幸。
“那天我买完肉,想着早点到家,就没在城里歇脚。”
“谁知道出城没多远,那段路的雪被车碾成了冰,板车轱辘一打滑,直接就翻了。我当时正扶着车把,一下子就被压在了车底下,腿被车辕硌着,动都动弹不得。”
“那时候天越来越黑,北风跟刀子似的刮,我喊了好几声,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身上的棉袄被冰碴子划破了,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当时都寻思,要是没人来,非得冻僵在那儿不可。”
张元顺说着,抬手摸了摸膝盖,“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点点突然急了。”
“它本来乖乖蹲在车边守着,见我半天起不来,先是用脑袋拱我,又去咬我的棉袄想拉我,可它那点力气哪顶用。”
后来它像是明白了啥,突然就冲我叫了两声,然后扭头就往村里跑,四条腿撒开了,跑得那叫一个快,转眼就没影了。”
何玉芳在一旁接过话头,眼圈有点红:
“我在家正着急,就见点点疯了似的撞院门,嘴里还叼着你爹的布腰带,一个劲冲我叫。”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喊上隔壁你二叔他们,跟着点点往县城方向跑。”
“到了地方,就见你爹被压在车下,脸都冻青了,要是再晚半个时辰,后果不堪设想!”
张建国听得心头一紧,低头看向脚边的点点。
它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谈话,温顺地把头搭在他的鞋面上,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半点没有狼狗的凶悍,反倒像个懂事的孩子。
张建国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毛茸茸的,还带着点柴房的烟火气,他声音有些哑:
“好点点,真是委屈你了,也多亏了你。”
点点像是听懂了夸奖,立刻直起身子,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先是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又绕着他的腿转了个圈。
然后前爪轻轻搭在他的裤腿上,尾巴摇得更欢了,连带着耳朵尖都在微微颤动。
堂屋里的暖灯亮着,映着满桌的热茶和刚端上来的蒸馍,屋檐下的年货在灯光里泛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