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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十二个月亮齐出吗?
月有十二相,新月、二日月、上弦月、盈凸月、满月、亏凸月、下弦月、残月、蓝月、黑月、超级月亮以及血月。
天上只会有一个月亮。
月亮每一天都只会有一个形状。
可偏偏闻溪春看到了十二个月亮!
十二个月亮快速地变幻着形态,十二相齐出,十二相互化。
闻溪春拧眉,她从未见过如此奇观!
她敢保证,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人见过这样的奇观!
她低眸,却发现自己的下身泡在泥沼之中。
可在十二月奇观之前,她明明是持着剑在岸上的。
剑?
她还有剑!
只要宝剑在手,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拦得住她呢?
可当闻溪春的目光落到手上时,她发现——剑不见了!
剑修的剑怎么可能离手呢?
一个剑修,倘若失去手中的剑还恍然未觉,那她就离死亡不远了。
所以,她的剑去了哪里?
是谁拿走了她的剑?
剑是在何时离开的她呢?
但是,闻溪春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因为泥潭动起来了——那些曾被她用剑引到天上的水开始往下流。
池水在上涨,可淤泥却从闻溪春的腹部涨到了**。
水轻泥重。
倘若依照常理,闻溪春胸前的应当是水,而不是泥。
除非,她在往下沉……
可是……在水中的人倘若不挣扎,应当会上浮。
她为什么会下沉呢?
淤泥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
在淤泥涨到闻溪春的下巴时,淤泥不再上涨。
这时,闻溪春隐隐听到了一道清越的女声在吟唱:
“十二月亮十二相,三五好友三五杯。
八九星斗八九影,寻常巷陌寻常醅(pēi)。
浮生百味百般煮,一岁枯荣一笑挥。
莫问圆缺莫问散,人间聚散各自在。”
那声音很熟悉,却绝不是在十二月齐出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
一个怨气横生,一个林籁泉韵。
下一刻,那道怨气横生的女音再次浮现在闻溪春耳边。
“可恶,你竟又坏我好事!终有一日,我要…”
女子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我的头发!”
这女子声音中的怨意更甚,她仿佛带着极大的恶意,桀然一笑,“你这么在乎布芝桃,我就杀了她,令你心碎!”
闻溪春怔住了,她虽然猜测到自己身处险境是遭人算计。
却没想到,别人算计她,杀她都是为了让另一个女人伤心?
只是……那人怕是要失望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为她伤心呢?
怎么可能有人在意她的生死呢?
一个母父不详,没有师门,也没有朋友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到别人真心实意的关爱呢?
这时,一道轻轻的叹息声浮现在闻溪春耳边。
“女羲,我今日不想杀你,你别逼我。”
原来是女羲!
女羲此人之前退走果然有诈!
只是,女羲为何要选在此时,又要用这样特殊的手段对付她呢?
闻溪春直到此刻都无法确定女羲究竟使用了何种手段。
也许是阵法?
但好像又不是……
阵法也不可能剥夺她的兵器还令她无知无觉。
如果不是阵法,那会是什么?
幻术吗?
但闻溪春自认极为谨慎,心志坚毅,不可能中了幻术没有丝毫察觉。
闻溪春心中千回百转,但这一切不过是刹那之间的所思所想罢了。
耳边再次传来女羲的声音,那声音带了浓厚的不甘!
“你果然在意她的命!”
清越女声道,“万物有灵,我不想看见任何一条生命无端的消逝。”
女羲道,“如果今日濒死的是我,你也会救我吗?”
闻溪春想,女羲似乎极为在意那清越女声的想法。
不过,闻溪春也有点好奇清越女声的答案。
更好奇清越女声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来救自己?
只听那清越女声淡淡道,“会。我不希望任何一个道友死在这个秘境中。”
“为什么?”
不仅是女羲疑惑,闻溪春也疑惑。
这九洲四海,何时出了这等善心泛滥的女子?
清越女声笑道,“我希望每一个道友都能活着走出菡萏秘境,为我贺喜。”
有何可喜?
除非她是……
那个猜想浮现在脑中的那一刻,闻溪春的嘴里就像含了一颗山楂。
红彤彤的外衣,喜庆极了。
可吃起来,却是微酸的。
闻溪春11岁那年,曾吃了一棵树的山楂,只为充饥。
吃到最后,舌苔发涩,酸到牙疼。
此时,闻溪春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
女羲的声音彻底将闻溪春扔回11岁的那个雨夜。
“叶轻舟!和凤姟在一起就令你这样幸福吗?”
是她!果然是她!
叶轻舟道,“我有何理由不幸福?”
“你已经够幸福了!”
“更幸福一点不好吗?”
“不好!”女羲大声道,“一点也不好!”
她说起话来依旧是怨气冲天,可这一次居然带着一种孩子气般的委屈!
“叶轻舟!我不准你幸福!”
叶轻舟笑了。
良久后,闻溪春再次听见叶轻舟的声音,“该结束了!”
接着,她发现,淤泥在退!
飞速下退!
闻溪春低眸看着淤泥退到腹部,清楚地看到——剑!
那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
那是她用惯了的那把剑!
剑回到了她的手中!
不!
也许剑从未离开过她的手中!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闻溪春跃身而上,同时挥出一剑。
剑光清寒,所到之处,一片澄明。
闻溪春在剑光中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天上只有一个月亮!
月亮只有一个形态!
宝剑归鞘。
闻溪春再次睁眼,发现眼前的一切再次恢复成她熟知的模样。
只是多了两个女子。
女羲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死死盯着空中那脚踏莲台的女子。
眼中充满了愤恨与不甘。
“为什么你总是要坏我的好事!”
叶轻舟淡淡地扫了女羲一眼,“你的怨气快要压不住了。”
似是警告,又似是关心。
女羲忽然得意一笑,“叶轻舟,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闻溪春听得莫名其妙,她看了女羲一眼,却发现女羲正在看着她。
用一种跟友善完全相反的目光看着她。
这令闻溪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这种不好的预感落到实地。
“怨气压不住的可不只我一个,还有这个布芝桃!”
叶轻舟与女羲的对话中多次提到怨气,再联想到女羲的声音总是充满了哀怨。
难道女羲是用怨气为引,攻击对手吗?
闻溪春正在思索这其中的关联,忽然——她察觉到了一道目光。
那是来自叶轻舟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怜悯与惋惜。
这目光,稍纵即逝。
“女羲,你就非要在菡萏秘境杀人吗?”
“是。”
女羲回答得毫不犹豫,她看向叶轻舟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忌惮与怨愤。
“好。”
这一声“好”令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懵了。
女羲很快反应过来,埋怨地嘟囔了一句,“既然可以同意,为什么不能早点同意?”
她说话声音很小很轻,可看向闻溪春的目光却很亮很凶。
这一刻,闻溪春明白了。
当女羲讲出用怨气给自己设陷时,她就把自己当作一个彻头彻尾的死人。
只有死人,才能不使她的独家秘密泄露。
当叶轻舟说出“好”的那一刻,叶轻舟便是选择了女羲,放弃了自己。
闻溪春知道叶轻舟没有义务选择自己。
可是,如果不能一直坚定地选择自己,为什么开始的时候又要选择自己呢?
胸腔的酸涩几乎快要把闻溪春压倒,她握着剑的手第一次发颤。
女羲难得露出笑容,她狞笑着向闻溪春扑去,却被一片叶子挡住了去路。
她回头,怒骂道,“叶轻舟,你是想出尔反尔吗?”
叶轻舟道,“你杀人是你的事,我救人是我的事。”
女羲愤愤不平,“你果然在意她!”
“嗯。”
闻溪春心神一震,她抬头,想要看清叶轻舟的神色。
却发现叶轻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救下她只是一时兴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