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言的眸光明明暗暗，朝她笑了下，也没勉强，“那行。”
他说完，车子重新发动，驶离她身边。
方吟秋知道她和他之间没可能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该就是这样的。
也许是雨天太潮，竟打湿了她的眼尾。
方吟秋抬手蹭了下眼睛，想将那股酸涩给揉下去，她低头轻轻抽了口气，盯着自己被雨水浸湿的运动鞋，还是生出泪意。
雨水四溅，街对面的车流来来往往。
速度过快溅起的水光打在公交站牌上，又顺着亮着的灯牌滑落而下。
她看的出神，直到刚刚离开的那辆车重新倒退回来，顾嘉言吊儿当啷地问她，“真不坐？”
方吟秋凝望着他的眼睛，突然很烦他。
都说了不喜欢她了，为什么又要来管她？
她早就删了顾嘉言的好友，明明他们现在连朋友也算不上。
方吟秋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硬生生忍着才没掉下来，“欸顾哥，我发现你这人真是特别的中央空调。”
顾嘉言只是安静扯了下唇角，没作声。
她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顿时后悔了。
车内都是顾嘉言身上的沐浴露香气，是清爽的青柠味，他应该也是淋过雨洗了澡的。
方吟秋屏住呼吸，脸上却还是烧的滚烫。
顾嘉言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将空调的温度降低了些。
温觅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方吟秋紧紧抓住救命稻草，“米米，你到机场了吗？”
“秋秋我快到学校门口了，雨太大了怕你不好打车，我和贺觉过来接你！”温觅想的很周到。
方吟秋看了下顾嘉言，“行，我就在门口等你来。”
电话挂断后，车内再次陷入安静。
方吟秋悄悄降了点车窗透气，车内充斥着顾嘉言的气息与香气，令她难受。
她想靠近，却没资格。
想要远离，却做不到洒脱。
很痛苦。
她额头抵在车窗上，窗外的雨滴溅在她脸上，让她清醒了两分。
气氛有些尴尬，顾嘉言打开了音乐，将声音调大了些。
他的手落在操作杆上，随着音乐节奏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方吟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的视线往前，看见了副驾驶前的中控台上摆放的照片，是个女孩的照片。
方吟秋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照片里的姑娘柳眉杏眼，留着齐肩发，穿着黛色旗袍，怀中抱着毛茸茸的玩偶，她眼眸中带着星光，那时看向喜欢的人才会出现的眼神。
“她叫夏瓷。”
顾嘉言注意到她在看那张照片，忽的出声道。
“这张照片是我给她拍的，她说她从小到大还没抓过娃娃，非要缠着我带她去…”
“早知道她那么喜欢这些玩偶，我就该把那些全买回来送她。”他说这话时，声线明显有了颤抖，眼中尽是不舍与悲痛。
方吟秋抿唇，突然有些呼吸不畅，“她在哪？你为什么一直没去找她？”
顾嘉言低笑着开口，“我也想…”
他的眼底一片潮气，“可她不让。”
男人低垂着眉眼，重复着，“可她，不让。”
方吟秋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可触及到他掉落的泪珠，刚探出的手又停在半空。
窗外的雨好像更大了。
…
回榆城的飞机上，方吟秋和温觅各怀心事。
方吟秋从没见过顾嘉言流露出那样的一面。
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是随性而为的，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论坛上也有帖子在猜测顾嘉言心里的白月光只不过是用来婉拒追求者的托词。
原来是真的。
顾嘉言心里住着的女孩叫夏瓷。
漂亮又温婉。
温觅也在走神，突然感受到肩膀上一沉。
是方吟秋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温觅向空姐要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方吟秋很快就睡沉了。
她的意识回到那个酒醉的夜里。
她喝了服务员送给温觅的那杯酒便觉得不对劲，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无比燥热，手脚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方吟秋脑中警铃大作，跌跌撞撞跑去卫生间催吐，一路上撞到了不少人，顾嘉言也是其中之一。
她撞到他时，碰落了他的烟。
烟头在她裙子上烫了个洞。
“不好意思，没烫到你吧？”顾嘉言看了眼她，发觉她的状态不对，脸色红的滴血。
方吟秋没看他，步子很急地跑进卫生间。
她拼命催吐，捧起冷水洗脸，却无济于事。
“手机…我手机呢…”
方吟秋在身上没摸到手机，她的手机落在包间没被带出来。
她来不及懊恼，折返回去取手机。
没想到顾嘉言还在窗边抽烟，烟雾缭绕，他的喉结上下轻滑，薄唇**烟蒂，整个人都懒懒的靠在那。
方吟秋为他所迷，刚刚肩膀上被他掉落的烟头给烫了下，此时此刻才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
她盯着他的唇，只觉得口干舌燥。
便向着那唯一的“水源”靠近。
顾嘉言刚准备走，就被人猛地从身后抱住。
他皱着眉将人扯开，发现抱他的人是方吟秋，“你怎么了？喝多了？”
方吟秋难受的要命，哭又哭不出，吐又吐不了，“顾嘉言，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刚开始，他以为她只是单纯喝醉了。
便让会所服务员找了间休息室带她过去缓缓。
直到方吟秋抱着他不让他走，甚至伸手来扯他的衣服，他才后知后觉。
“方吟秋，你冷静点！”
“你坐好！”
顾嘉言压着她的肩膀让人在沙发上坐下。
他拿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没想到方吟秋的力气大的惊人，直接挣脱他的束缚，再次缠了过来，“顾嘉言，我是喜欢你的，你喜欢我吗？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他的胳膊横在两人中间，阻止她贴的更近。
“120吗？请尽快来趟悦来阁会所…”
方吟秋不满他的做法，打落他的手机，“顾嘉言，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没喜欢过别人…”
“我有喜欢的人。”顾嘉言的一句话宛如兜头凉水，将她浇了个彻底。
他见她终于肯冷静下来，继续开口，“我喜欢了她好多年，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懂吗？”
方吟秋终于哭出来了，泪水里混着她的爱意与自尊，一同砸在地上。
“秋秋？”
温觅见方吟秋在梦中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