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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二老太太她们在后院呢。”何巧花边搅锅里咕噜噜冒泡泡的香辣酱边答。
人没丢就没事。
甜丫不管了,抱着账本进自己屋,和穆常安一起加紧盘账。
两人进屋没出一刻钟,雷二把这段时间收的银子用车拉了过来。
好几个木箱子,抬下来颇为壮观。
“这些银子堆俺家里,叔是日日夜夜担心,愁的都睡不着觉,可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最后一个木箱子送进甜丫屋里,雷二畅快的吁口气。
“这话婶子能给你叔作证,天天趟炕上跟烙煎饼似的。”雷二嫂笑话男人,“别看在外面当个总管事挺威风的。
其实啥也不是。”
甜丫招手喊何巧花的闺女小雨进来,让她去西头把侯春燕喊来。
闻言笑道:“这可不行啊,以后作坊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放您家里的银子也会越来越多。
那您岂不是要担心的夜夜睡不着。
叔啊,您还得多练练。”
每月银子放大管事家里本是应该的,另一方面,雷家男丁多,光兄弟就五个。
寻常小贼压根进不了他家,就算进去了也跑不出来,算是村里数一数二安全的人家。
雷二挠挠头,“等明年能做好账了,叔想着把每月的银子都存钱庄里,放家里终究不安全。”
“也行。”
正说着话,房门被人敲响,“主子。”
是侯春燕。
雷二夫妻俩趁机离开,不耽误甜丫办事。
人走了,甜丫把她核对过的账本递给春燕一本,“你说会算账,我一直没考过你。
今天给你个机会,帮着算算账。”
若是春燕账做的好,她倒是可以不请聂掌柜帮忙寻摸账房。
让春燕教雷二他们就行了。
还能省一笔银子。
侯春燕眼微微一亮,躬身接过,在旁边桌子坐下,低头认真盘账。
看到账面时 ,眉头立马皱起来。
账面上东一团涂黑的,西一笔划叉的,还有画圈的。
这是账本吗?
她不由抬头看向主子。
甜丫低头用炭笔写写画画,却能感受到春燕震惊的视线,头也不抬的说,“你没看错,这就是账本。
不过都是作坊的三位管事做的,他们没读过书也没正经学过算学。
做成这样已经算好的了,你慢慢盘,不着急。”
闻言,春燕应一声,拿起一旁的毛笔迟疑好一会儿才落笔。
没出一刻钟,她又忍不住抬头。
“有话直说就行。”
“主子,我能要个新的账本吗?”
甜丫这才抬头,颇为了然,“你想重新做账?”
“嗯,这些账太乱了。”春燕想借此机会向主子证明自己。
“成。”甜丫痛快答应,指指桌子旁边的一个木箱子,“那里面有新的账本,你自己拿。”
不知不觉,天边最后一抹亮光消失,一轮残月升空,弯如镰刀。
暗淡的月华还没露出多久,就被一团团深灰色的云团遮住。
朔风骤起,屋顶瓦片的残雪被吹起,又打着旋飞向黑暗。
院中浓郁的香辣逐渐被寒风的凛冽取代。
奴仆跟穆常安打个招呼,三三两两的离开。
一群老太太也跟着下工。
冯老太走在最后,朝亮着灯的屋子努努嘴,“甜丫还忙着呢?听说粉条作坊停工了?”
“嗯,奶, 你有事找她?”穆常安穿着围裙出来。
小小的围裙围他身上,咋看咋搞笑,就像黑熊穿花衣。
冯老太忍住笑摇头,又探头看看浔哥,叮嘱道:“烧火小心点儿,别燎着自己了。”
“知道了。”话落,浔哥尖声催促,“姐夫,饺子快冒出锅沿儿了,你赶紧进来。”
“快进去吧。”冯老太有些嫌弃的赶人。
一大一小凑不出一个会做饭的。
小的只会烧火,大的不会做饭也不会烧火,只能帮忙煮一下包好的饺子。
以后成亲了可咋办?
临走前,老太太又看一眼亮灯的屋子,若有所思。
饺子煮好,穆常安喊人出来吃饭,吃过饭甜丫和春燕继续忙活。
又忙活一个时辰,甜丫伸个懒腰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安静下来。
推门出去,院子里漆黑一片。
她悄声推开浔哥的屋子。
小孩裹着厚厚的被子,睡得小脸红扑扑。
炕尾的炕桌上用油灯底座压着一张纸条,是穆常安写的。
狗爬的字,有大有小,有粗有细,就是没一个好看的。
“热水在灶屋锅里,锅里还温着你的药,别忘了喝,明早我要来检查的。
过年前后你不用来跑圈了,穆武师准你休息几天……”
穆常安同意甜丫休息,不单单因为心疼她,还因为她是主家,他训练的这些奴仆就是为了保护她。
她其实不用跟着奴仆们每天起早贪黑训练。
甜丫看的心里甜滋滋,吧唧在纸条上印上一个吻。
再回去,春燕已经盘好了账,还重新做了账本。
甜丫坐下开始看。
春燕紧张的搅指头。
屋内静的落针可闻,只有桌上烛火跳跃的噼啪声。
间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儿。
如今没有阿拉伯数字,所以记账都是汉字。
腊月初三:粉条出库一千二百四十二斤,市价三十一两又五十文,实收三十两又二十文。
腊月初八:收安稽胡商队二十两纹银,付地蛋十两又八钱。
最后总账,用汉字写着“收、付、存、该。”
这些对应的就是现代复式记账中的收支和资产负债。
很清楚。
但是甜丫习惯了现代记账方法,看这个需要一些时间。
站在旁边等着的侯春燕,却紧张的手心出汗。
呼吸也越来越轻。
难道主子不满意她记得账?
这可如何是好?
啪的一声,声音很轻,账本被合上,听在侯春燕耳朵里却重如千斤。
甜丫抬头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扯扯唇角,安抚道,“别紧张,你的账做的不错。
我本想年后请个账房先生教粉条作坊三位管事记账,如今看来不用请了。
你来教他们,如何?”
惊喜陡然而至,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侯春燕不由急喘几声,急切点头,“好,奴一定尽心教,就是练武的事……”
她有些怕穆武师,不敢去找他告假。
“我来跟他说,不过三位管事那边应该也只有晚上有空,具体怎么安排,你和他们商量就行。”
末了,甜丫拿起自己做的账本递过去,“好好看看这个,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