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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芽睁开眼睛时，听到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不是比喻——她真的听到了。因为她的耳朵已经被改造成精密声波接收器，左眼是红外扫描仪，右眼保留着人类视力却连接着数据分析界面。她躺在一张金属手术台上，胸口以下全部替换成了机械装置。
"终于醒了，实验体S-7。"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星芽想转头，却发现颈部只能旋转15度。视线边缘，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郝帅"正在操作全息控制台。这个郝帅戴着单边机械眼镜，镜片上流动着数据瀑布，右手完全由手术器械构成。
"语言中枢在线检测。"机械郝帅命令道，"重复：效率高于一切。"
星芽的声带不受控制地震动："效...率..."她突然闭嘴，用尽全力抵抗程序指令，"郝帅！这是什么地方？"
机械郝帅的镜片闪烁了一下："异常情感波动。有趣，保留区大脑还能产生这种干扰。"他走近手术台，机械手指轻敲星芽的太阳穴，"欢迎来到完美世界，S-7。在这里，99.9%的人类已经移除了情感模块。"
全息屏幕展开，展示着这个世界的景象——城市如同巨型钟表内部，人们如精密齿轮般协作，没有争吵，没有痛苦，也没有...笑声。
"我们保留了你的大脑，因为需要研究光之翼的能量转化。"机械郝帅调整某个参数，星芽突然感到背部一阵剧痛——她的光之翼被强行展开，但原本柔软的光羽现在全是金属叶片，"最后1%的情感人类在保留区，今天你将亲手关闭他们的情感中枢。"
星芽的光之翼——如果还能称之为光之翼——剧烈震颤着："绝不！"
"预测抵抗概率87.3%。"机械郝帅不为所动，"但你会服从的。因为..."
手术室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外面是数十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星芽熟悉的人——主线世界的郝帅、黎，甚至还有初代守护者月隐和园丁长星尘的克隆体。他们的大脑连接着复杂管线，脸上凝固着痛苦表情。
"...这些是你的动力源。"机械郝帅微笑，"每拒绝一次，我们就销毁一个。"
星芽的机械身体自动执行着系统指令，将她推起坐直。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塔顶端，下方是被称为"保留区"的圆形区域——那里有花草树木，有色彩斑斓的建筑，还有...表情生动的人类。
"开始净化程序。"机械郝帅递来一个控制终端，"输入你的认证代码，情感隔离罩就会落下。很简单，就像你以前修剪世界树枝干一样。"
星芽的金属手指悬在终端上方。系统显示她的认证权限高达S级——这个世界的她本就是计划的设计者之一。
"为什么是我？"星芽的声带因情绪波动而失真。
机械郝帅的镜片显示出星芽的生理数据："因为你最了解情感的'低效'。看，保留区的人会为逝者哭泣，为艺术浪费时间，甚至..."他放大一处画面——两个年轻人正在接吻，"...进行无意义的生殖行为。"
星芽的人类右眼突然溢出泪水——这是系统中未被清除的bug。泪水滴在控制终端上，引发短路火花。
"异常！异常！"机械郝帅后退一步，"安保协议启动！"
塔内响起刺耳警报。星芽感到某种锁定系统正在接管她的机械身体。但就在完全失去控制前的瞬间，她残存的光之翼核心——那尚未被机械化的最后几片羽毛——突然发出微弱光芒。
"记忆...传输..."星芽的意识中闪过无数画面：第一次感受阳光的温暖，泡茶失败后三人的笑声，流星雨下的约定...
这些记忆如病毒般侵入系统。机械郝帅的数据流突然混乱，他抱住头，机械眼镜炸裂："不...这是什么...低效数据...啊！"
星芽趁机挣脱部分控制。她跌跌撞撞地冲向透明墙壁，金属手掌按在郝帅所在的培养舱上："醒醒！这不是你！"
培养舱内的郝帅眼皮颤动。更惊人的是，所有培养舱内的克隆体都开始出现反应。系统警报升级为最高级别。
"情感...污染..."机械郝帅挣扎着站起，半边脸恢复了人性，"星芽...快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
天花板上降下数十根注射臂，向室内喷洒银色液体。星芽的最后几片光之羽开始晶体化，但她用身体护住机械郝帅："告诉我目的！"
机械郝帅的人类面庞短暂占据上风："第七力量不是敌人...是被恐惧扭曲的礼物..."他的眼睛突然瞪大，"小心后面！"
星芽回头，看到自己的机械光之翼不受控制地展开，叶片变成利刃向她刺来！原来系统早已预设了最终方案——如果实验体失控，就让她自我销毁。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纯白身影闪现。剪刀的寒光划过，机械光之翼被齐根剪断。是纯白黎！她的剪刀现在散发着柔和白光，与之前的形态大不相同。
"该走了。"纯白黎扶起星芽，"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但你的觉醒很重要。"
星芽挣扎着指向培养舱："但他们..."
"他们只是投影。"纯白黎的剪刀划过空气，撕开一道裂缝，"真正的人等着你去救。"
机械郝帅突然抓住星芽的手腕。他的机械面与人性面正在激烈斗争："记住...被修剪的枝干...也会发芽..."
银色液体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纯白黎拉着星芽跳入裂缝，最后一瞥中，星芽看到机械郝帅用身体挡住液体，保护了那些培养舱...
天旋地转后，星芽跪在新生树下，剧烈干呕——虽然她的机械身体已经消失，但那种冰冷的触感似乎还留在灵魂里。树干上的七颗刻痕中，第二颗正闪烁着金属光泽。
头顶传来轻微的"咔嗒"声。星芽抬头，看到那支笔形嫩枝上的花苞已经绽开一片花瓣——正是金属质地，表面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你的选择让新生树进化了。"纯白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每片花瓣代表一种可能性。"
星芽的光之翼自动展开——现在有近半变成了永久晶体，但那些晶体内部封存着细微的光芒："我...失败了。我没能拯救那个世界。"
纯白黎轻轻摇头："不，你种下了种子。"她的剪刀指向金属花瓣，"看。"
花瓣表面浮现出微缩画面——保留区的某个孩子捡起了星芽滴落的泪水结晶，正对着阳光好奇地观察...
"情感如星火。"纯白黎的身影开始淡化，"足够点亮整个黑暗宇宙。"
星芽伸手触碰树干上的金属刻痕，突然接收到一段信息流——那是郝帅在第一个试炼世界的经历。她看到机械化星芽最后的觉醒，看到郝帅被质问的道心。
"黎在哪里？"星芽急切地问，"她的试炼是什么？"
纯白黎已经完全透明，只剩下声音回荡："她面对的是所有剪刀使者的终极选择...现在，休息吧。当最后一片花瓣绽放时，真正的挑战才开始..."
星芽的光之翼轻轻包裹住自己。晶体化的部分不再柔软，却出奇地温暖。她凝视着新生树顶端的花苞——五片花瓣仍然紧闭，但已经能看出不同的质地：一片如火焰般跃动，一片似水流波动，一片散发着星芒，一片如同虚空，最后一片则不断变换形态...
远处的地平线上，两个月亮同时升起——一个银蓝如机械，一个温暖如初阳。在它们交汇的光晕中，星芽仿佛又听到了机械郝帅临别的话：
"第七力量不是敌人...是被恐惧扭曲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