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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角偷瞄古夫人的神色。
“你说的这些,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古夫人缓缓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
“可林家势大,咱惹不起,除了受着,还能怎么办?”
“要是有别的法子可选,谁又愿意低声下气?”
她长叹一声,
“可这门亲事,对咱家来说,太要紧了!”
一想到家里的情形,古夫人的眉心又拧成了个疙瘩。
“老爷死得突然,家里的顶梁柱说没就没了。璟儿年纪轻轻的,又要读书科考,又要操持家业,这副担子有多重,你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要是能攀上这门亲,那就好比久旱逢甘霖!别说老爷还活着,就是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赞成的。”
古夫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
“为了璟儿的前程,为了沈家的将来,我这张老脸,也豁出去了!再说,不就是打发个丫头么,多大点事?总不能因小失大,把这天大的好事给搅黄了吧?”
邱妈妈听了,也跟着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可……眼下忍气吞声,往后呢?恕老奴多嘴,这还没进门呢,就这样拿捏,等真嫁进来了,那还了得……”
古夫人摆了摆手,打断了邱妈**话头:
“这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林家那小女儿,我托人打听过了,是个顶顶温柔贤惠的,这事儿多半是她娘家出的主意。”
“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还能胳膊肘往外拐?这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了,咱就忍了吧,谁让咱家门槛低呢?”
古夫人顿了顿,像是宽慰邱妈妈,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想想,一个六品小官的家里都这么难缠,等日后咱儿子出息了,真要跟那些个王公贵族结亲,咱家还不得任人搓扁揉圆?得了,就这样吧。”
邱妈妈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不踏实:
“可……大公子那头,能答应吗?”
古夫人从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襟:
“我这就修书一封给璟儿。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要跟他讲清楚,他定会明白。”
//
几日后,古夫人传了婉柔。
刚一见面,古夫人便握住了婉柔的手,眼眶泛着红,话里满是不舍:
“好孩子,你这些日子的尽心,我都看在眼里。原本想着,你能一直陪在璟儿身边,我也就放心了。可如今……怕是不行了。”
婉柔心头一沉,指尖微微发颤。
古夫人顿了顿,才又缓缓开口,语气里透着无奈与愧疚:
“林家那边放了话,说是只有把这后院的人都清了,才肯应下这门亲事。这要求……确实过分了,可你也知道咱家现在的情况,老爷死得不明不白,案子至今悬而未决……”
婉柔静静地听着,心一点点往下沉。
古夫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婉柔面前,指腹摩挲着信封上的字迹:
“这是璟儿的回信。我把厉害关系都与他说了,他……也只能应了。”
婉柔垂眸,盯着那封信,熟悉的字迹,此刻却像一根根针,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声问了句:
“公子……当真这样回的?”
古夫人叹了口气,将信放在桌上:
“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任性。大局为重,他也只能如此。”
婉柔身子微微晃了晃,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自从老爷过世,大公子越发沉稳,读书也越发刻苦。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风花雪月,更是功名利禄,是光耀门楣。
林家小姐能给他这些,而她……什么都给不了。
古夫人见婉柔这般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好孩子,我知道你委屈。可……这世上的事,哪能事事如意呢?你是个聪明的,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婉柔缓缓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来。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夫人,我明白。您和公子……都不必为我费心。”
她怎会不明白?
从一开始,她就清楚自己和古霆之间的差距。
她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户公子。
她所有的期盼,所有的爱恋,不过是黄粱一梦。
梦醒了,也该散了。
“这样,你收拾收拾东西,这些银两你拿着,全当这些年你对沈家的一番心意。往后……自己多保重。”
古夫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硬塞到婉柔手里。
婉柔没有推辞,只是默默地接过,转身回了房。
她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几件换洗衣裳,几本看旧了的话本,还有……那件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夏衫。
她将衣裳叠好,放进行囊,又把那件夏衫拿起来,细细抚平上面的褶皱。
这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每一针都缝进了她的情意。
可如今,这情意,连同这件衣裳,都成了笑话。
她将夏衫叠好,压在了箱底,就像要把这段情意,永远封存起来。
离开沈家的那天,是个阴天。
婉柔背着小小的包袱,一步步走出司府府。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哭。
她走得决绝,就像当初义无反顾地来到他身边一样。
只是,来时满心欢喜,去时满目疮痍。
邱妈妈站在府门口,目送婉柔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眼角早已湿润。
————
华妃宫。
“你是个能干的,哀家也信得过你。这王府的内务,日后便交由你和王妃一同打理。”
钱侧妃闻言,身子微微一顿,随即起身,恭敬地跪在华妃面前。
华妃见状,有些不解: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钱侧妃缓缓昂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为难,声音也低了几分:
“母妃抬爱,妾身本不该推辞。只是……奴婢资质愚钝,怕是担不起这份重任。恳求母妃三思而行。”
华妃是什么人?
这些年,后宫里的风风雨雨,她见得多了。
钱侧妃这点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她?
“跟哀家还绕什么弯子?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华妃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钱侧妃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
“母妃,不是妾身不识抬举,实在是……实在是王妃姐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哦?”
华妃挑了挑眉,
“她怎么了?”
钱侧妃垂下眼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华妃见她这般,便知其中必有隐情。
她也不急,只静静地等着。
良久,钱侧妃才缓缓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