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们一听要换人,顿时慌了神,连声求饶起来。
荣嫔哪里还肯搭理她们?
只嫌她们会吵了常睿休息,让人利索赶了出去。
待殿内清净后,南瑾扬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微笑,冲荣嫔点点头,“多谢姐姐。”
荣嫔闲闲摇动着手中团扇,亦笑道:
“你如今有着身孕,日后自己的孩子生出来,内务府也必定要指了乳母来。
若是你亲自对这些人发作,她们一旦心存记恨,总要在背地里嚼舌根、传是非。
就怕闹得日后伺候你孩子的乳母,因着这些闲言碎语,心里存了疙瘩,伺候起来也不上心。”
这些乳母自小就带着常睿,原是跟在朱婉音身边的老人。
朱婉音疼惜常睿,对乳母的要求极为严苛,做错了事虽不打骂,但扣罚月例银子却是常有的事。
能选入宫中喂养皇嗣的乳母,都是在宫外有自己亲生孩儿的妇人,这才能从未断过奶水。
她们入宫为奴,说到底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月例银子短缺了,难免会让她们在宫外的孩子日子艰难。
自己亲生的骨肉受了委屈,她们不敢怨怼高高在上的主位娘娘,那份无处宣泄的怨气,有时便会隐隐撒在襁褓婴孩身上。
倒也不敢真伤了害了孩子,但总归做事不上心,是要暗戳戳给孩子罪受的。
南瑾原本就存了心思要将这些乳母换掉。
只是她才搬来承乾宫,还没来得及着手处理。
荣嫔倒是与她通了心意,将事儿做在了她前头。
然而荣嫔为她的思虑,还不止于此。
她放下团扇牵起南瑾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你眼下养着常睿,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更不敢出一点错漏。
我怕替你打发走了旧人,你也不好直接去内务府挑选,免得落人口实。
左右今日皇上必定会来看望你,你只需在闲话间提一提乳母伺候得不够尽心,皇上心疼常睿,又怕你孕中烦扰,自会亲自指了乳母来。
由皇上钦点的人,她们必然加倍尽心,不敢怠慢。若是将来还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
她顿了顿,低眉看一眼熟睡的常睿,不忍心道:
“最起码你也能把自己摘得干净,不会轻易卷入风波里去。”
荣嫔所言与南瑾原本所想,近乎一字不差。
要想护得常睿周全,这的确是眼下最稳妥、最不落人话柄的法子。
只是荣嫔能如此推心置腹地与她说这些,确也是将她放在了心上,真心要为了她好。
南瑾心底遽暖,默默片刻后,温然唏嘘道:
“多谢姐姐替我如此周全。只是姐姐这般为着我,今日亲自出面打发了那些乳母,她们少不得要记恨姐姐。日后姐姐若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怕她们......”
“我不会有孩子的。”
荣嫔并不抬眼,依旧含笑看着熟睡的常睿,轻摇团扇为他扇风纳凉。
我不会有孩子的。
这一句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南瑾微微一怔,倒是想起荣嫔似乎有许久都未曾侍寝过了。
上回沈晏辞翻了她的牌子,她却借故说月事提前,婉言推拒了。
那时南瑾便隐隐觉出些不对劲。
“姐姐何出此言?”南瑾低声问她,“可是因为皇上从前冷落了姐姐,姐姐心里还在生他的闷气?”
荣嫔唇边依旧挂着笑意,只是笑容里藏了一抹难以被察觉的厌倦,“皇上是天子,我如何能与他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