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究竟是因着什么事儿,能甘愿舍弃自己最在乎的家人,也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自绝于世?
南瑾想起许平安转述太医院给朱婉音验尸时的只言片语,直言她自缢时连挣扎都极少,显然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南瑾百思不得解,总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
“想什么呢?”
沈晏辞温润的嗓音于南瑾耳畔响起。
他伸手在南瑾眼前轻轻一晃,笑得宠溺。
南瑾回过神,眼底微微划过一丝悲悯,摇头轻叹道:
“臣妾只是觉得可怜了常睿那孩子。”
沈晏辞右手支着下颌,沉吟片刻,道:“常睿年幼,朕也不忍心将他送去皇子所。
只是他已是朕的长子,若再交由皇后抚养,只怕前朝那些言官又要生出无谓的揣测。余下能养育皇子在膝下的后妃......”
他顿了顿,“你也知道嘉嫔的性子,她毛毛躁躁的自己都顾不得自己,如何能养好一个孩子?
至于荣嫔,她性子倒是沉静稳妥。只是相较之下,朕还是更属意你。”
常睿身为皇长子又没了生母,如今谁将他养在膝下,能带来的好处自是不言而喻。
沈晏辞到底宠爱南瑾,他也愿意给南瑾这份殊荣。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他掌心轻轻覆上南瑾隆起的小腹,不免担忧道:
“只是孕中本就辛苦,若再添一个孩子闹腾着,只怕休息不好,反而伤了身子。
朕昨日想了想,不如先将常睿挪去荣嫔宫中,让她先照料一段时日。”
要是在昨日之前,南瑾听得沈晏辞这般安排,心中定会暗自松一口气,只当是将这‘烫手山芋’给抛了出去。
然而此刻,南瑾却改了主意。
朱婉音费尽心思,为得便是给常睿谋求来长子的身份。
那么她的谋求,就也有可能是幕后之人逼死她的动机所在。
无论如何,
南瑾只要将常睿养在身边,那么有心之人自会按捺不住,露出马脚来。
于是乎她抿唇一笑,“那倒也未必了。”
她倚在沈晏辞肩头,指尖轻轻拨弄着他袖口精致的龙纹刺绣,娇声道:
“臣妾孕中虽有不便,可也是真心喜欢常睿那孩子。也是想着若能将常睿养在身边,臣妾也正好可以跟着乳母学习些照顾孩子的经验。
总不至于日后咱们的孩子出生了,臣妾这个做母妃的倒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
沈晏辞见她愿意,果然笑逐颜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字句珍重道:
“你既愿意,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待咱们的孩子出生,兄弟俩养在一处,互相陪伴着长大,也不会孤单了。”
沈晏辞说着又想起另一事,
“明**挪去承乾宫,那宫室宽敞是好,但只你一人,朕总怕你闷着。”
他执手南瑾,道:“这样吧,朕许你个恩典,你瞧着与谁投缘些,朕便允她搬去与你同住作伴,如何?”
钟粹宫中,还住着贺兰贵人、张常在和叶常在。
若论亲近,从前在温泉山庄时,南瑾常与荣嫔结伴去杏花春馆寻朱婉音说话。
因着只有贵人位份以上的小主才能跟去温泉山庄,故而和朱婉音同住的,唯有贺兰贵人一个。
后来南瑾搬来钟粹宫,又与贺兰贵人同住一宫,日常相见多了,关系自然也熟稔起来。
贺兰贵人性子有些怯懦,但内里却颇有主见,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她久居朱婉音之下,被截夺了恩宠。
以至于前阵子南瑾偶然在沈晏辞面前提及她,沈晏辞竟一时恍惚,思索良久才记起宫中还有这么个人。
如今朱婉音一死,皇后又提议在七月大选前,将她和其余几名在宫中伺候久的贵人晋为嫔位,她这才算是熬出了头。
昨儿个采颉与南瑾说嘴,说亲眼瞧见贺兰贵人望着朱婉音被腾空的寝殿好不快意,竟对叶常在脱口而出道:
“死了最好!她死了,往后就再没人能挡着咱们的恩宠了!”
吓得叶常在忙去捂她的嘴,唯恐贺兰贵人口无遮拦惹祸上身,再连累了她。
南瑾想着,若是叫她挪来承乾宫同住,陪不陪伴还是另说,
只叫她日日见着沈晏辞对自己的恩宠,难保她心中不会再生出怨怼不平。
这样的人,还是少些招惹,彼此清净的好。
于是默然思忖片刻后,唇边漾开温婉笑意,对沈晏辞道:
“姐妹们都在自己宫里住惯了,贸然挪动反倒搅扰。再说了,臣妾要真指了谁来,倒像是皇上特意让她来给臣妾解闷儿似的,平白让她成了陪衬,心中又哪里会舒坦?”
沈晏辞淡淡一笑,指尖拂过她鬓边碎发,
“瑾儿思虑周全,处处顾及旁人感受,倒是朕疏忽了。也罢。”他颔首,“左右承乾宫离朕的朝阳宫与皇后的凤鸾宫都近。你平日若觉闷着无趣,也可多去皇后宫中走动走动。”
南瑾笑,“那是自然。臣妾不单要去皇后娘娘宫中多走动,更要时时来叨扰皇上,只盼皇上可别嫌臣妾烦人才是。”
“哈哈。”沈晏辞抚掌大笑,俯身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宠溺道:“朕倒盼着你日日都来才好。”
翌日一早,南瑾便挪去了承乾宫。
甫一踏入宫门,便觉气象截然不同。
承乾宫乃东六宫之首,规制宏阔,气象庄严。
殿宇轩敞不说,宫内一应一物更尽显天家威仪富贵,
从前贵妃求了沈晏辞数次,沈晏辞都不曾松口将承乾宫赐给她。
如今南瑾搬了进来,端的是要惹了人人艳羡了。
安顿停当后,没多久就有宫女来回禀道:
“娘娘,荣嫔娘娘来了。”
南瑾正欲吩咐快请,却见宫女面色有些为难地说:
“荣嫔娘娘路过仪门时,听得暖阁那边传来三皇子的哭声,便径自先往暖阁看望三皇子去了。”
【明天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