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那张破嘴,我刚提一嘴麻袋,他就咧着嘴开始挤兑我。
“我说远峰,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不就一个短头发的丫头么,走了就走了,回头哥们给你介绍一个胸更大**更翘的。”
我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搭理他这茬,直接问他车钥匙扔哪了。
他倒也没磨叽,下巴朝墙角的鞋柜那点了点。
我从鞋柜上拎起钥匙串,转身就往外走,顺手还从门后抄起个蛇皮袋。
出了门,我直奔停车的地方,从他那辆快散架的面包的后备箱里翻出个麻袋。
这事儿还没完,我得跟潘叔叔他们通个气,把计划交代清楚。
我找到潘叔叔、幽月和华姐,把跟钱豹合计好送柳烈去拉萨的事儿和盘托出。
华姐一听,眉头拧成了麻花,跟瘦猴一个腔调,都觉得我这是多此一举。
“远峰,你这又是何苦呢,”华姐摇摇头,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不理解,“为了那么一个女的,不值当。”
潘叔叔倒是没急着下定论,他手指头敲着桌子,琢磨了一会儿。
“这事儿,不能只看眼巴前儿,”潘叔叔慢条斯理地开口,“那柳烈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保证不会把咱们给卖了,可谁知道她心里头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
“远峰,这事儿的成败,还得看你跟那柳烈的关系能不能缓和。你要是能借着这趟顺风车,把她给哄高兴了,那咱们大家伙儿的后路,也就稳当多了。”
我咧了咧嘴,心想这哪是哄人开心啊,这简直就是火中取栗。
“我尽量吧。”我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心里也没底。
这事儿算是敲定了,我们又开始合计接下来的路数。
潘叔叔说他得先跑一趟昆明,找他那些个狐朋狗友打点一下关系。
“得看看是从东南亚绕一圈,再从那边出海,”潘叔叔掰着手指头在那算计,“还是直接在国内沿海找个地方下水。”
“要是能直接从沿海走,那就更省事了,找条破渔船,假装出海打鱼,到时候半路一拐弯,谁也甭想找着咱们。”
幽月呢,就先跟着潘叔叔去昆明落脚,之后是回老家还是怎么着,他们父女俩再合计。
说到瘦猴,这家伙可来精神了。
“我?必须先回老家浪一圈啊!”瘦猴猛地一拍大腿,唾沫星子乱飞,“这趟玩命的买卖,好歹也弄了点钱,不得回去好好享受享受?”
“再说了,万一真要出海,有个好歹,那我这钱不就白瞎了么!”
至于幽鼠和华姐,瘦猴说他开车载他们到四川或者云南,然后他们再换车各奔东西。
我们这趟从玄宫里头弄出来的那些个宝贝,就一股脑儿交给潘叔叔带着。
等他找人把货给销了,再按功劳大小给大家伙儿分红。
一切都安排停当,我让钱豹去跟柳烈通个气,问问她啥时候动身。
钱豹这家伙,干别的不行,干这个倒是挺麻利,没多大会儿就回来报信,说时间定好了。
我掐着点,提前二十分钟就钻进了面包车的后排座。
车后排堆得满满当当,全是些乱七八糟的货,我蜷缩在里头,倒也不怕被人一眼瞧见。
到了约好的地方,钱豹领着柳烈走了过来。
其他人跟柳烈都闹掰了,自然也没人来送她,就他们俩孤零零的。
至于那俩跟屁虫似的保镖,说是完事后会自己找地儿去。
钱豹先是把柳烈的行李箱啥的扔到我旁边,然后绕到副驾驶那边,装模作样地给她拉开车门。
柳烈站在车门边上,脚下却跟灌了铅似的,半天没挪窝。
我从货物的缝隙里偷偷往外瞅,正好瞧见钱豹那张笑得跟菊花似的脸。
“哎呦喂,我说姑奶奶,您这是咋了?舍不得走啦?”钱豹一只手叉着腰,挤眉弄眼地打趣,“是不是远峰没来送你,你这心里头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啊?要不,我把他给您老人家叫来?”
“用不着,我才不想见他呢。”
柳烈冷冰冰地回了一句,然后“咣当”一声把车门给摔上了。
钱豹这家伙,为了把戏做足,还故意扯着破锣嗓子嚷嚷:
“远峰本来是想来送你的,硬是被我给拦住了。我说你这都要回老家了,再给你整得哭哭啼啼的,多丢人现眼。”
柳烈压根就没搭理他这茬。
钱豹还不依不饶,继续在那拱火:
“真不用我把他叫来?哪怕你们俩再见最后一面,说几句贴心话呢。”
“都说了不用,你赶紧开车吧,我时间宝贵着呢。”柳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得嘞,那就让远峰那**自个儿后悔去吧,谁让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钱豹嘟嘟囔囔地上了车,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蹿了出去。
刚上路那会儿,钱豹还一个劲儿地没话找话,变着法儿地想跟柳烈套近乎。
可柳烈压根就不想搭理他,金口难开,就差直接把“滚”字贴脑门上了。
钱豹碰了一鼻子灰,最后也觉得没劲,就闭上了嘴。
我在后面躲着,那滋味可真叫一个酸爽。
路面坑坑洼洼的,车子颠得我七荤八素,感觉肠子都快打结了。
身子底下也没个垫的东西,硬邦邦的,硌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可再难受,我也得咬着牙**着,生怕弄出点声响,让柳烈发现了我的存在。
这破地方的县城,还没我家后院大呢,没一会儿,我们就出了城。
钱豹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一出城就吹了声口哨,跟放羊似的。
我听到动静,也没急着跳出来,又在麻袋里头猫了半个多钟头。
实在是憋得五脊六兽,这才慢吞吞地把麻袋口给扒拉开,探出个脑袋透透气。
钱豹能从后视镜里瞅见我,但柳烈坐在副驾驶,视线正好被挡得严严实实。
估计是怕柳烈知道我藏在车里后,会闹着要下车,钱豹还冲我挤眉弄眼,一个劲儿地使眼色,让我再苟一会儿。
我心领神会,又把身子往麻袋里缩了缩,跟个王八似的。
又颠了二十多分钟,钱豹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了:
“我说萌萌,这车里就咱俩,你能不能跟我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柳烈估计早就料到他要放什么屁,想都没想就给怼回去了:
“没啥好说的。”
“说说呗,这一路上少说也得十来个钟头呢,干坐着多没劲啊。”钱豹还不死心。
柳烈没吭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钱豹清了清嗓子,接着问: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彻底对远峰那小子死心了?”
“差不多吧。”柳烈的语气很平淡。
“心里头,就一点儿他的念想都没了?”
柳烈自嘲地笑了笑:
“哪能呢?好歹也稀罕了他那么久,这才几天啊,哪能说断就断?没那么容易。”
“那你们…以后…?”钱豹开始试探。
“以后?没有以后”柳烈打断他,说:“我跟他之间,早就没戏唱了,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碍着谁。”
钱豹装作可惜的叹气:“唉,可惜了”
柳烈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主动岔开了话题:
“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吧,关于远峰的”
我心里一动,看来柳烈心里还是有我,不然怎么会打听起我的事儿来了?
“你问呗,只要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钱豹满口答应。
“他跟幽月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真喜欢幽月啊?”
柳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看来这事儿在她心里头,始终是个过不去的坎儿。
我竖起耳朵,生怕钱豹这小子胡说八道。
好在钱豹这次还算靠谱,他琢磨了一下,说:
“这事儿我还真说不准。平时也没见他跟幽月有啥过格的举动,搂搂抱抱、打情骂俏,更是见都没见过。要说有啥猫腻,我看你们俩平时那股子黏糊劲儿,倒更像是在搞对象。”
“那……幽月呢?她是不是也对远峰有意思?”柳烈不依不饶。
“这个我哪知道。幽月那丫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平时对谁都跟冰块似的,冷冰冰的,谁知道她心里头咋想的。”钱豹挠了挠头。
“可他既然能为了幽月,眼睁睁地看着我去送死,那他心里头,肯定是更在乎幽月的。”
柳烈的语气很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
钱豹听了,赶紧辩解:
“话也不能这么说。依我看,远峰之所以会选择保幽月,八成是因为幽鼠。再说了,当时那种情况,大家伙儿都命悬一线,谁先谁后,其实都差不离……”
“得了吧,你这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
柳烈冷笑一声,打断了钱豹:
“你也不用在这儿跟我打马豹眼,我心里头清楚着呢……算了……说这些也没啥用了。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回头可别跟远峰那小子瞎咧咧,咱俩就这么着吧,挺好。”
“可是……”
钱豹说着,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我一眼,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可是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柳烈愣了一下,“你这话……啥意思?”
“你自己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钱豹故作神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