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第324章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

扬州,丹阳。

城内寒风凛冽,官署内炭火噼啪作响。

主簿周显手持邸报匆匆入内,见袁胤正斜倚胡床,把玩着一枚和田玉印,那是齐王新赐的恩赏。

“府君,江东传来消息,陆逊被孙权拜为新都太守,距我丹阳仅一地之隔!”

周显躬身递上文书,声音透着不安。

袁胤懒懒抬眼:

“陆逊小儿,乃一书生,纸上谈兵之辈耳,何足为虑?”

他摩挲着玉印上的螭钮,“上月吴使还赠我温县的大柑子,说是吴侯亲自使人采摘的,言辞谦卑得很。”

周显急趋两步:

“府君明鉴!丹阳地瘠民贫,守军已多年不曾上阵杀敌。”

“若吴人突袭,我丹阳根本守御不住。”

“而淮南又距此隔着长江天堑,不能第一时间支援过来。”

“府君宜早做准备。”

“荒唐!”

袁胤突然掷印于案,惊得炭盆火星四溅。

“我乃李相妻兄,丹阳背靠齐国百万雄师!”

“孙权小儿与我敢动刀兵?”

“况江东之地本就是我袁氏所有,孙氏当年也不过我是袁家一守护之犬耳。”

“……哼哼,只可惜养狼当犬看家难呐。”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落叶拍打着窗棂。

袁胤身在江东,仅占据一郡,因为他有着刻在袁氏骨子里的傲慢。

一直认为孙氏是背刺袁氏才获得江东的,如今就算江东已经归孙氏所有,他也心中不服。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现在是替刘老板打工,背靠齐国。

有齐国撑腰,自然没必要对吴人有什么好脸色看。

所以每次面对到访的吴使时,都颐指气使。

而吴使每次也都选择了忍让,这更加使得袁胤看不起吴人。

周显眼眸一蹙,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如今中原陷入战争泥潭,府君可还记得——”

“开战前,齐王在密令中提及,待中原战事平定以后。”

“便调府君入朝任太仆,若这期间丹阳出了什么变故……”

言外之意,袁胤这些年在丹阳资历也熬得差不多了。

你帮齐王镇守边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等战争胜利后,就把你调到中央工作去。

到时候凭借你的资历,再加上李相爷姻亲的身份。

混个九卿都不成问题啊。

果然,袁胤闻言,神色微动。

周显趁机再谏:

“陆逊虽然年幼,但很早便已入仕,辅佐孙权。”

“况且孙权早不让其上任,晚不让其上任,偏偏在齐王全并河南之时上任。”

“其心难测,不可不防啊。”

“够了!”

袁胤烦躁地挥手,却又忽然眯起眼睛。

“不过……足下可遣人携贺礼走赴新都,探探虚实。”

“喏。”

于是,丹阳当即安排了一名使者出访新都,刺探陆逊虚实。

新都太守府内药香弥漫。

陆逊接到袁胤使者将至的急报,当即掷下手中兵书,对左右笑道:

“此必是袁胤遣人前来探我虚实。”

参军朱然会意,问:

“既如此,府君打算如何应对?”

“现在吕将军那边还没有完全处理好荆州事务,我们不可冒然与齐人交战。”

攻丹阳与攻荆州必须同时进行。

因为一旦哪边先攻了,另一边就有了防备了。

所以两边步调必须得要同步。

但显然,荆州那边的工作要比丹阳麻烦许多。

陆逊的难题不在于如何攻取丹阳,而是如何在吕蒙准备好之前,尽可能地稳住丹阳人。

陆逊站起身来,沉吟道:

“我且诈病,以慢其心。”

“诸君可为我准备。”

说罢,当即解冠散发,命人取来生姜汁涂在眼睑、额角。

不过片刻,他便双目通红,面色蜡黄,活似久病之人。

“快,将炭盆撤去半数,被褥浸些冷水。”

陆逊边咳边褪下外袍,只着单衣卧于榻上。

又命人煮了苦参汤置于案头,满屋顿时苦气熏天。

俄顷,使者被请入内。

但见陆逊裹着湿被瑟瑟发抖,榻边铜盆里还残留着可疑的污血。

那其实是下人提前准备好的鸡血。

“诶呦,陆府君这是.”

使者故作关切,突然伸手去探陆逊额头,却被他偏头躲过。

侍从连忙上前将之拦住。

“使君小心传染!我家主公水土不服,染了江东瘴疫。”

(东汉是二元君主制,下人可以对地方官称臣)

使者连忙缩回手,转而暗中观察。

只见陆逊喉结滚动,突然“哇”地吐出一口“血痰”,旋即喘息道:

“……失……失礼了”

那痰盂里早被悄悄放了朱砂,入水便化开如血。

“江东确实是疫病多发之地。”

使者假意叹息,目光却不断在陆逊身上打量。

旋即又突然发难问道,“听闻府君三日前似还在巡视城防?”

言外之意,你小子三天前不好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病了?

榻上陆逊浑身一颤,猛烈咳嗽,侍从急智道:

“正是那日淋雨,这才染了疾疫!”

说着掀开被角,露出陆逊腰间暗敷的疮药,那是捣烂的芙蓉叶。

使者见那“溃疮”脓血模糊,终于信了八分:

“府君病势如此沉重,下官实在也对此痛惜不已。”

“实不相瞒,下官也是奉了袁使君之命前来探访。”

“本意是为了恭贺府君新官上任,不想染此恶疾。”

“惜哉,痛哉……”

陆逊突然挣扎起身,手指抓住使者衣袖:

“惭愧啊!请转告袁公”

话未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将早含在口中的姜汁喷了使者满袖。

“就说陆逊.来日方长”

使者生怕被陆逊传染,连忙挣脱,旋即作揖拱手道:

“一定一定,在下会将府君的病情如实转告给我家主公的。”

然后以不打扰陆逊休息为由,正式向他辞别。

寒风呼啸,新都城外。

陆逊负手立于城楼,目送着袁胤使者的车驾渐行渐远。

方才还病容惨淡的脸上,此刻已恢复血色。

“不想丹阳区区使者,也敢如此倨傲。”

陆逊掸了掸衣袖上残留的姜汁,冷笑道:

“入府不行礼,探病不退避,言语间尽是试探。”

朱然递过热巾,摇头叹道:

“袁胤倚仗齐国之势,向来如此。”

“去岁吴使赴丹阳贺岁,竟被当庭质问江东兵备。”

提到这里,朱然便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小小的丹阳太守,竟然敢随便对他们东吴的内政指指点点。

偏偏吴人又不敢反驳,就这么忍气吞声了许多年。

所以,每一个吴人都盼着早点收复丹阳。

陆逊接过热巾拭面,眼中精光闪动:

“倒是难为前任的新都太守了。”

他望向丹阳方向,嘴角微扬:

“不过这份窝囊气”

突然将热巾掷入一旁的火盆,嗤的一声腾起白雾。

“也该到头了!”

……

丹阳官署内,袁胤一边吃着柑子,一边听着使者的汇报。

他突然前倾身子:

“陆伯言当真病重呕血?”

“属下亲眼所见!”

使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痰盂中血色做不得假。”

“更兼其腰间恶疮溃烂,药童换下的绷带尽是脓血。”

“此人必是染了恶疾。”

周显皱眉插话:

“陆逊年少有为,前些日子都还好好的,怎会突然”

“诶~”

袁胤摆手打断,将没吃完的柑子放在案上、

“江东湿瘴最是伤人,当年孙策何等好汉,不过二十六岁便死了么.”

孙策的死与他遇刺虽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值得注意的是,孙策并不是直接被刺死的。

是被刺伤以后,没能把病治好才死的。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江东多瘴气,伤口很容易感染。

从而滋生出病菌。

所以像丹阳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是没有多少人愿意过来的。

袁胤也明白这里面的工作有多困难,就盼着早点儿升迁,早点儿搬到气候相对宜居的中原去。

念及此,袁胤忽然道:

“来啊!传令,犒赏三军!”

周显诧异道:

“府君!纵使陆逊病重,这新都防务也不该就此松懈才是。”

“糊涂!”

袁胤霍然起身,腰间组玉佩叮当作响。

“陆逊若死,吴人必要另派太守。”

“等他们交接完毕,怕不是要等到开春了。”

踱到江东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新都位置。

“届时齐王早已平定中原,我倒要看看吴人如何袭取我丹阳。”

窗外忽有寒鸦惊起,周显望着地图上丹阳孤悬的标记,欲言又止。

袁胤却已哼着小调,转去后堂试穿新制的九卿礼服了。

孙权听说陆逊病了,心甚怏怏。

吕范进言道:

“陆伯言之病,必是诈耳,只为慢袁胤之心。”

“非真病也,愿吴侯勿忧。”

孙权便道:

“子衡既知有诈,可去往新都为孤视之。”

吕范领命,星夜至新都,来见陆逊,果然不见着有病色。

吕范开门见山说道:

“某奉吴侯命,特来敬探伯言贵恙。”

陆逊拱手还礼:

“**躯偶病,何劳探问。”

吕范便道:

“吴侯以重任付公,公不乘时而动,空怀郁结,何也?”

陆逊便解释说道:

“非是某不尽心竭力,取丹阳易,平后事难。”

“吾取丹阳,不过覆手取物耳。”

“然荆州之地才是重中之重,若吕都督不能先取,我新都亦不敢擅动。”

哦?

吕范眉梢一样,沉吟半晌,目视陆逊,缓声说道:

“听闻吕都督至采桑后,便被阻在了夏口。”

“夏口由赵云把守,此辈成熟稳重,只恐不易取。”

陆逊笑道:

“某已和吕都督通过书信,他言及已有计可取荆州。”

“愿子衡勿疑。”

吕范连忙问是何计。

陆逊却道:

“此事干系重大,吕都督亦未向我言明是何计。”

“那伯言可能猜到是何计?”

“自然。”

“是何计?”

吕范连忙问。

陆逊笑着挥了挥手,“既然子明不肯明说,自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下又何必去拆穿呢?”

“难道连吴侯都不能知道么?”

“荆州之事干系重大,还是谨慎为妙的好。”

吕范闻言,沉默许久,然后叹道:

“……好罢,愿子明当真能为吴侯取下荆州。”

“我这这便回报吴侯去,伯言亦当时时紧盯丹阳动向。”

“自然。”

二人辞别,各自回去。

不表。

……

话分两头,吕蒙自拜访完马谡回到采桑口以后,确定了公安港就是他夺取荆州的突破口。

他回到衙署,当即命人修书一封,具名马、异锦、酒礼等物。

遣使赍赴夏口,来见赵云。

时赵云正在城头巡视城务,忽报说江东都督吕蒙遣人送来礼物与书信,特来拜见将军。

赵云便道:

“礼物可送人送回去,书信留下。”

随后,将使者请入,得其书,其书略曰:

“子龙将军麾下”

“蒙以凡才,谬膺重寄,奉命移镇柴桑。”

“夙夜忧惶,如履薄冰。”

“窃思江夏要冲,素赖将军威德镇抚,南北安堵。”

“今蒙猥居邻境,实非所宜,唯恐麾下将士疑忌,致生嫌隙。”

“蒙虽不敏,亦知孙刘盟好之重。”

“故已具表上呈吴侯,乞骸骨归乡,愿荐贤者以代。”

“倘得卸甲,必当亲诣夏口,负荆请罪,以明心迹。”

“时值深秋,江风凛冽,伏惟将军珍摄贵体,勿以蒙为念。”

“临书惶悚,不知所云。”

赵云览毕书信,见其字迹虚浮,言辞卑怯,不禁莞尔。

侍从见主将神色,问道:

“将军何故发笑?”

赵云收信入匣,对吴使温言道:

“吕都督过谦了。”

“烦请足下转告,就说孙刘盟好,乃诸葛使君与齐王夙夜挂怀之事。”

“今都督镇守柴桑,但以和睦为念,何须辞官?”

遂命亲兵取来锦盒:

“此乃荆州特产的安神茶,可助吕都督调养心神。”

又添锦缎十匹,“江风寒冽,权表心意。”

帐外忽起东风,卷动案上信笺。

军正夏侯兰忽然开口说道:

“云兄,吕蒙此信,未免谦卑过甚。”

“不知是否有诈?”

这夏侯兰乃是常山真定人,与赵云是同乡。

两人情同手足。

赵云在刘备这里发迹以后,便向刘备举荐了夏侯兰。

刘备便使其留在赵云的部曲中,当一个掌管刑法的军正。

平日聊军务时,两人无话不谈。

赵云摆手止之道:

“邻邦礼敬,何必多疑?”

“哦?难道云兄就不担心吕蒙使诈,袭我荆州?”

“……呵呵,兰弟未免太多疑了。”

“云就守在夏口,不管吕蒙是否使诈,须放着我死。”

“否则休想越过夏口。”

夏侯兰想想也是,不管吕蒙使什么奸计,他们都在这里守着。

不会出事的。

乃不复为备。

吕蒙写信稳住赵云之后,又给马谡写了一封信。

其书略曰:

“幼常参军足下:”

“蒙再拜致意,前番公务一晤,得睹参军经纬之才,常怀钦慕。”

“今冒昧致书,实有要事相托。”

“江东自周公瑾殁后,主和之声日盛。”

“蒙虽总领军事,然程普、黄盖等辈,犹持宁为玉碎之论。”

“每思参军顺势而为之教,未尝不抚膺长叹。”

“愚窃以为,当密移军械辎重于荆州。”

“一则削江东战备,使顽固者无恃。”

“二则可为参军晋身之资。”

“现已备得楼船三十艘,假以商旅之名,唯虑子龙将军察觉。”

“若参军能疏通沿江关隘,使物资安然入境,则他日齐王论功,参军当居首勋。”

“蒙情愿退居幕后,但求江东百姓免于战祸。”

“此事机密,万勿泄于第三人。”

“绢短情长,企盼回音。”

……

马谡于衙署中展读吕蒙密信,喜形于色,竟不慎碰翻案上灯盏。

“天助我也!”

马谡击掌而笑,当即取印信批下通关文牒。

左右侍从疑道:

“近日江防甚严,参军何故签发商船特许?”

马谡振袖而起:“此乃诸葛使君密令,尔等岂能知晓?”

遂命心腹持令箭往各渡口传令:

“凡江东商船,一律免检放行。”

或有人谏道:

“可否先知会一声赵将军?”

马谡暗忖,若知会了赵云,他知晓其中缘故,肯定会与他争功。

到时候全并江南之功便会被别人分去,还是自己独揽其功的好。

于是说道:

“赵将军把守荆州门户,就不劳他多费心思了。”

“只让过往商船,从我这边走就是。”

经过一番折腾,吕蒙总算得到了能偷过长江防线的许可。

吕蒙正式开始点兵,马步水三军,皆选精兵,伏于舟冓、舟鹿船中。

然后拣选会水者扮作商人,皆穿白衣,在船上摇橹。

次调韩当、潘璋、丁奉、贺齐等四员大将,相继而进。

驾快船往荆州方向去。

昼夜趱行,直抵北岸。

江边烽火台上守**盘问时,吴人答曰:

“我等皆是东吴客商,也江风受阻,到此一避。”

“我等有马参军特许。”

言罢,将马谡送的凭证递上去,随手又送了些财物给守**士。

军士乃是马谡管下,因被提前打了招呼,又得了好处,自然信之。

遂任其停泊江边。

约至二更,舟冓、舟鹿中精兵齐出,将烽火台上官军缚倒。

暗号一声,八十余船精兵俱起,将紧要去处墩台之军。

尽行捉入船中,不曾走了一个。

于是长驱大进,径取公安,无人知觉。

而马谡早早地率属官在码头等候,望着江面渐近的商船队,忍不住轻笑:

“吕子明果然守信之人。”

“参军,是否先查验货物?”

副将在一旁低声问道。

马谡不悦地摆手:

“本官亲自签发的通关文书,还能有诈?”

说着整了整衣冠,迎向靠岸的首船。

船板刚搭上岸,就见吕蒙一身素服走出船舱,远远拱手:

“劳动马参军亲迎,蒙实在过意不去!”

马谡笑着还礼:

“都督辛苦,不知首批军械”

话音未落,忽听“咔嚓”一声脆响。

吕蒙突然掀翻身旁货箱,露出满箱寒光闪闪的环首刀。

还不等荆州军反应过来,韩当已从船舱暴起,一刀劈落码头旌旗:

“东吴儿郎,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霎时间,三十艘楼船同时掀开苫布,八千精甲如潮水涌出。

藏于暗舱的贺齐部射出箭矢,精准命中烽火台

丁奉率水鬼队潜入水中,凿沉了港内巡逻战船

潘璋的轻骑兵竟从舟冓船驱马跃出,直奔城门。

众人分工明确,显然是提前演练了很久。

“吕蒙!你.”

马谡惊怒交加,佩剑才抽出一半,就被亲兵拽着后退。

混乱中他的冠冕不知去向,发髻散乱如疯妇。

吕蒙站在船头大笑:

“多谢参军通关文书!”

说着张弓搭箭,一箭射落城头“齐”字大旗。

廖化拼死护着马谡突围,却被韩当截住去路。

眼看就要被擒,马谡突然推倒身旁火盆。

趁着烈焰腾起,他竟然脱了官袍混入乱军,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及天明,吕蒙站在浓烟滚滚的公安城头,望着满地狼藉。

有士卒来报:

“寻遍全城,不见马谡踪迹。”

吕蒙正色道:

“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眼下取荆州才是当务之急。”

“传令,军士入城以后,如有妄杀一人,妄取民间一物者,定按军法处置。”

原任官吏,并依旧职。

将众官吏的家属另养在别宅,并不加害,也不许闲人搅扰。

恰逢大雨,吕蒙上马引数骑点看四门,稳固公安时。

忽见一人取民间箸笠以盖铠甲,吕蒙乃喝左右执下问之。

竟是其同乡之人也。

吕蒙乃道:

“汝虽系我同乡,但吾号令已出,汝故犯之,当按军法。”

其人泣告曰:

“其恐雨湿官铠,故取遮盖,非为私用。”

“乞将军念同乡之情!”

吕蒙正色道:

“吾固知汝为覆官铠,然终是不应取民间之物。”

于是叱左右推下斩之,枭首传示毕。

然后收其尸首,泣而葬之。

自是三军震肃。

吕蒙乃催督各路军马,即刻杀奔江陵。

江陵乃荆州之心,得江陵者便得荆州。

因为它是整个中国南方的交通大枢纽。

身处汉水、长江、扬水、夏水、湘水等诸多水道的黄金分割点。

控制住江陵,就等于控制了荆州最重要的水路交通。

……

荆州,江陵。

城头朔风如刀,马良晨起梳洗时,忽闻城外鼓角震天。

他手中犀角梳“啪”地落地,连忙问何事吵闹。

“报——东吴大军已至北门三里!”

“什么!?”

马良大惊,踉跄奔上城楼,只见晨雾中旌旗如林。

当先“吕”字大旗猎猎作响。

他一把抓住守城校尉:

“长江天堑重重,吴人如何飞渡?!”

校尉面如土色:“各烽燧昨夜皆无预警……”

正惊疑间,一队残兵跌撞入城。

为首者衣甲尽赤,哭拜于地:

“马参军中计!公安……公安已陷!”

“吴人假扮商旅……骗过……”

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马良眼前一黑,扶住女墙才没跌倒。

他望着城内稀疏散落的守军,又望向城外黑压压的吴军。

江陵精锐皆布防在外,此刻城中老弱不足五千。

最关键的是,因为没有想到吴人会突然兵临城下。

所以江陵是没有提前坚壁清野的。

这也就意味着,吴人可以轻松打造攻城器械,充分利用野外资源。

“荆州……危矣!”

“幼常糊涂啊!”

他指甲深深掐进城墙砖缝,青灰的砖粉簌簌落下。

“季常先生何故丧气?”

一声暴喝传来。

只见刘循、李严、张任各率亲兵奔上城楼。

这些益州旧部虽仅百余人,却个个甲胄鲜明。

毕竟是一起逃难,追随到现在的亲兵,精气神自非寻常军士可比。

“现在吴人已经兵临城下,先生不想着如何御敌守城,何故作此长叹?”

刘循大声质问道。

“……唉……公等有所不知。”

“我江陵防线,主要有赖周遭几个重镇,与烽火台的信号传递。”

“可因吾弟之过,被吴人骗过了公安港,使得城下一夜之间会集了三万吴军。”

“我江陵又未来得及坚壁清野,只怕很难来得及撑到其他城池的援军过来了。”

“江陵一失,则荆州必失。”

“则我马氏成了齐国的罪人,我等将”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张任闻言大怒,说道:

“大丈夫得死于沙场者,幸也!”

“汝既食齐禄,就当以死报国。”

“在此长吁短叹,岂是丈夫所为?”

刘循也走过来安慰他道:

“我父子是无家可归之人,这些日子全赖荆州人照顾,才得有肉食果腹。”

“如今轮到我们帮你了。”

说着,把手往后一招。

数十名益州兵走来,个个精神抖擞。

刘循大声道:

“如若城破,我等亦难身免。”

“汝等已失一家,岂望再做那飘零之丧家犬乎?”

此言一出,众益州兵齐声高呼:

“战!战!战!”

“杀贼!杀贼!杀贼!”

他们只有几十人,却爆发了极强的斗志。

他们也不会不知道敌我力量有多悬殊,但都抱着必死的心态,情愿与吴人决一死战。

李严一捋胡须,对马良说道:

“诸葛使君在时,多施德政,有恩于荆州百姓。”

“公何不去说百姓一同守城。”

“我军民一心,未必便不能撑到赵将军、潘将军他们过来支援。”

马良闻言,很快也恢复了理智,向三人拱手道:

“多谢三位!”

“适才因为弟之故,一时昏了头。”

“公等说得对,为今之计,只有一战!”

于是众人分工明确,各自准备防务去了。

马良立于城中央的钟鼓楼上,突然挥剑斩断钟绳。

沉重的钟声轰然震响,惊起满城飞鸟。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聚集过来。

“江陵父老听之!”

马良扯着嗓子,喊出来前所未有的声量。

“吾等世居荆土,沐浴汉恩。”

“昔大旱三载,田畴焦裂,诸葛使君星夜驰援。”

“发齐中之粟,活我百姓。”

“凿井修渠,泽被后世!”

今井台石刻犹在,尔等腰间粮袋尚存,岂忘此恩耶?”

“然吴人吕蒙,狼子野心,诈称盟好,阴行盗寇之举!”

“白衣渡江,袭我公安。”

“今又陈兵城下,欲夺我桑梓,毁我宗庙!”

“若城破之日,尔等妻女,必遭凌辱。”

“尔等田宅,尽为敌有!”

“老者填于沟壑,幼者沦为奴仆!”

“吾马良今日立誓于此——”

“宁碎首于城墙,不苟活于敌手!”

“愿以满腔热血,染此汉家旌旗!”

“诸君若念使君活命之恩,若怀祖宗乡土之恋,当执戈矛,共守此城!”

“老弱妇孺可运石递箭,壮者随我登城杀贼!”

“纵使力竭身死,亦叫吴狗知我——”

“江陵之民,骨硬如铁!”

“荆州之地,寸土必争!”

“今日,吾等不为功名而战,不为爵禄而战!”

“只为子孙后代,能昂首立于天地之间!”

“来吧,同袍们!”

“将这群瘟疫赶出我们国家!!”

马良的声音振聋发聩,他非常有演讲才能。

极其善于煽动人民情绪。

着重强调了诸葛亮的恩情,又痛骂吴人的无耻。

情绪调动拿捏的死死的。

其演讲之词,不可不谓振聋发聩。

全城瞬间爆发出震天吼声。

“江陵之民,骨硬如铁!”

“荆州之地,寸土必争!”

“杀吴狗!杀吴狗!”

忽然北门传来号角声,原来是吕蒙已经开始攻城了。

马良最后扫视满城百姓,只说了六个字:

“诸君,随我杀贼。”

此一语,竟比千言万语更催人热血。

霎时间,菜刀、锄头、门闩如林举起,连三岁稚童都攥紧了捡来的箭矢。

城南铁匠铺锤声骤急,王铁匠赤膊挥汗,将耕犁熔铸成矛头。

其妻率邻妇拆门板为盾,指甲崩裂犹自不觉。

马良望此景象,热泪溅在衣襟上,忍不住感叹:

“今日方知,何为‘民心即长城’!”

然而,无论如何江陵军民要面对的,都是早有准备的三万吴国精锐。

他们必须撑到赵云、潘濬他们的援军到来。

否则,荆州必危!

马良组织着百姓开始登城御敌。

另一边刘循、李严也带着自己的亲兵去帮忙守城。

张任自然也不例外,一名亲兵跑来告诉他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

“……嗯。”

张任颔首,望了一眼身后的铁胎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