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诗涵捏了捏跪到麻木的腿,深吸一口气道:“如此一个即不图名利,亦不图钱财之人,除非性命攸关,否则绝不可能做出如此冒险之事。
一个不慎,便是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宣德帝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你错了。”
庄诗涵一怔。
错了?
她错哪儿了?
对上她满是不服气的双眼,宣德帝冷声道:“徐啸此人,练就一身好胆量。
即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可能屈服。”
庄诗涵不解道:“如果以他的一双儿女威胁呢?”
话落,屋内再度静了下来。
后头的小屋里,相对而坐的两人同样沉默着。
只是他们与宣德帝的想法一致。
庄诗涵的猜测,并不成立。
且不说徐将军的一双女儿,常年跟在他的身边,光是她们身边的那些叔伯,也绝不会有人伤她们分毫。
更别提,那两姐妹并非是徐将军亲生,倘若有人企图威胁,定然是寻他更为亲近的人才是。
没有道理,盯着两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女。
可他无妻无子,京中那些亲眷也早已划清干系,多年不曾联系。
那个人,究竟是用什么威胁的徐将军?
想着徐啸直到死,也没敢透漏与之相关的分好,宋言汐更觉心惊。
这其中的水,怕是远比她想的还要深。
*
迟迟等不到宣德帝开口,庄诗涵跪的两眼发晕,只觉得腰部以下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再这么跪下去,她的腿非得废了不可。
庄诗涵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陛下若是信不过臣女,可传召徐啸的旧部回京,一问便知。
他所做之事,绝非一人可为。”
宣德帝:“看得出,你是花了心思的。”
骤然被夸,庄诗涵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正想谦虚两句,却听宣德帝话锋一转,“你既差人去查过,想必应该知晓,徐啸赶回边城驰援时,只带了一名亲信。”
庄诗涵点点头。
这件事,她确实是知道。
只是那名所谓的亲信,也不过跟了徐啸一年有余,嘴里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
提及此事,庄诗涵还有些生气,“那个小将收银子的时候倒是痛快,问起话来却一问三不知。”
想到自己才给出去的玉镯,她顿时更生气了。
今日这份屈辱,她早晚要连本带息的讨回来!
她动不了德海这个老东西,还拿捏不了他一个小内侍?
庄诗涵回神,猝不及防对上宣德帝冰冷的双眼,惊得赶忙冲着他磕了个头。
她压下心头慌乱,恭敬道:“陛下息怒,臣女知道此事于理不合,当日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出此下策。
臣女知罪,还请陛下处置。”
态度之诚恳,任谁看了不得夸一句赤子之心?
庄诗涵额头紧贴着地面,嘴角微微上扬,在心中默数着三二一。
就在数到“二”时,宣德帝开了口。
“你方才说了这么多,只有一句话说对了。”
庄诗涵心下暗道不好,脸色难看问:“敢问陛下,您说的是哪一句?”
宣德帝没说话。
一旁的德海会意,上前一步道:“诗涵郡主既知罪,便该知晓污蔑朝中大将是何罪名。”
“污蔑?”庄诗涵忙摇头,解释道:“陛下,臣女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非污蔑。”
想到什么,她心一横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遣人去南疆走一趟!”
如今的南疆,驻守的主将只一人。
镇远将军——林忠全。
若非庄诗涵主动提起,宣德帝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