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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贵有些尴尬的道：“波波才读小学四年级，他每天上学早上六点就去学校，下午四五点钟才能回来。”
“一天都是两顿饭，还见不到油，中间要饿肚子十多个小时，你看他今年都十岁了，个头还没同龄的女娃儿高，瘦得更是像皮包骨……”
他说的波波，是他的儿子张波，现在刘家村小学读四年级。
刘家村虽然在石河村的隔壁，但两个村都是地大人希，从张开贵家到刘家村小学，大约有七里路。
学校是早上八点上课。
下午三点放学。
一个十岁的孩子，每天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走七里路去学校，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
下午放学回家，同样要这么长的时间，到家也的确是四五点钟了。
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五点多，差不多就是十一二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不吃饭，就是一个成年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
张伟不由的看向了张开明，心中升起一股感激。
他们兄妹读小学的时候，父亲将他们送到了舅舅家寄读。
虽然也是走读，但舅舅家离学校近，只有两里路不到，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学校了。
不仅没那么辛苦，一天少走几个小时的路，上学饿肚子的时间也短得多。
张开贵继续说道：“我就想要点肥肉，熬一点猪油，每天早上给波波炒一碗油炒饭，让他熬得住一点！”
边说，他不禁老泪纵横。
张波这时候也在人群中看热闹，见爸爸说得哭了，他连忙上前，安慰道：“爸，没事的，我上学不饿！”
“猪油太贵了！”
“你一年给我交学费，都已经让你很为难了！”
“我不吃油炒饭！”
石河村里，不少人家里跟张开贵一样，都是有孩子在刘家村小学读书，他们的孩子，同样每天要来回走十四五里的山路，同样每天要饿十一二个小时的肚子。
听着张开贵的话，他们也都感到一阵心酸，觉得对不起孩子。
即便是孩子已经长大，没再读小学了，可他们也是过来人，对张开贵的话一样感同身受。
张伟可以说是幸运的。
石河村百八十户人家，有条件将孩子送到三岔镇中心小学读书的，加起来也就三五户，还都是有亲戚在三岔镇周围居住的人家。
张开贵见孩子如此懂事，更是心酸，说道：“波波，你先回去，我在跟你伟**商量事情。”
张波道：“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找伟**赊肉！”
“爸，真的不用了！”
“你供我和哥哥读书，我们家已经很穷了，赊的账，是要还的。”
“我已经四年级了，再挺两年，等我上了初中住校了，就能按时吃饭了！”
听着张波稚嫩的声音，张伟也感到一阵心酸。
特别是最后那一句再挺两年，真的像是一把刀戳在张伟的心头。
此时，他也从张波的口里知道张开贵要跟他商量什么了。
没有犹豫，张伟开口道：“四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虽然还没和爸商量，但我觉得，爸也一定会同意的。”
“我决定了，凡是家里有孩子在读小学的，可以多换三斤肉。”
“另外，如果没东西换，也可以赊账，这个账记着，只要家里的孩子还在读书，不管是读小学、初中、高中、中专还是大学，这笔账都先不用还。”
“等孩子结束学业后，两年之内还给我就可以了。”
说完，还强调了一下。
“这一条，仅仅只限于家里有孩子读书的人家。”
“如果家里没读书的，就不算！”
他的话，不啻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场坝里顿时沸腾起来。
“伟伟，你说的是真的吗？”
“太好了，我也是想换点肉给孩子炒油炒饭！”
“伟伟，谢谢你！”
“**，我代表我弟弟谢谢你！”
“开明啊，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
场坝里的人，都对张伟一片赞赏，甚至对张开明也感激起来。
在一旁看着的张开明，此时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张伟虽然说没和他商量。
但也说了那句，他也一定会同意的。
这是给足了他脸面。
他一生好强，好脸面，但他从未觉得什么时候脸上如此有光。
“小子，这次干得不错！”
张开明笑得脸上开了菊花。
张文举、张开兴和张开财也都在各自的场坝里看热闹。张伟说的话，他们全都听见了。
他们或许想过，这样赊出去的账可能很久都收不回来。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都为有这样一个有担当的后辈感到欣慰。
更远处，张文远在那晚李勇藏身的大树下，他捋着花白的长胡子，不住颔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伟伟这孩子，不错！”
张开贵更是难以置信，上前几步，激动的抓住张伟的手，声音颤抖的说道：“伟伟，四叔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谢谢！”
“谢谢！”
他拉着张伟的手，连连朝张伟鞠躬。
张伟连忙拦住他，“四叔，这可使不得，你这是折煞我啊！”
“使得的！使得的！”张开贵流泪带笑的说道。
说完，又招呼张波。
“波波，你过来，快，谢谢你伟**！”
“他都是为了你，你将来一定要报答他！”
“谢谢伟**！”张波懂事的说道，也给张伟鞠了一躬。
张伟笑着道：“波波，你不用谢我，你要谢就谢你爸妈，是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吃，送你上学的。”
“将来你学有所成了，你好好报答他们才对。”
“嗯！”张波重重的点头，坚定的说道：“伟**，我将来一定好好孝敬爸妈，也一定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不会忘记你对全村人的好。”
张伟欣慰的说道：“好孩子，我相信你！”
说完，张伟面向所有人，大声道：“好了，今天要换肉的，你们可以拿东西来换了！”
“以后，我要是再打到了猎物，也还是像今天一样，给大家换！”
场坝里，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然后人群渐渐离去。
他们都是回家拿东西来换肉的。
只是这次，没有人像上两次那样着急忙慌了。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一定可以换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