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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清还好,尤其是陈守拙,眼底陡然冒出愤恨之色。
“四族,欺人太甚!”
“平日里在从县耀武扬威,欺压良善也就罢了,竟欺到吾等头上!”
陈守拙固然看重权力,但想为百姓变革之心也不是假的。
相比之下,赵观澜神色更为阴沉,咬着牙看向县衙之外。
若他从未遇到过县尊大人,从未加入县政司也就罢了,如今蹉跎半生,才刚刚见到光明,便要被四族压下深渊,不见天日,他不甘心!
一想到妻子老娘又要过上之前食不果腹的日子,眼底血丝几乎裂开。
浑浑噩噩一日下来,陈守拙郁郁寻到刚要下值的赵观澜三人。
“今日且往食为天,一醉方休。”
平日里他从未说过这般话语,更担心饮酒耽误县尊大人交代下来的政务,但如今县政司都要裁撤,索性不管了!
四人前往食为天时,阎赴悄然一路跟随,直到抵达食为天,在四人隔壁定下了包房。
陈守拙甚至没等上菜,先喝了满满一碗酒。
“不瞒三位兄台,今日实在心有不甘,这才失态。”
“诸位不知,昔日未曾被县尊大人选中时,陈某每日回家,听的最多的便是周边街坊对家兄及长嫂的议论。”
“若非入了县政司,只怕连兄长的汤药费都拿不出来,更不必提让侄儿开蒙。”
“陈某这半生,才刚刚时来运转,便被打入谷底......”
“呵,四族,当真是从县的天?”
赵观澜素来沉稳少语,眼下却声音难得铿锵,怒意上涌。
“什么四族,不过是骑在百姓头上的蛀虫!”
“如今手都伸到县衙来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过半个时辰,竟都醉醺醺的,一面离去,一面怒斥,骂骂咧咧散开。
阎赴站在他们隔壁包厢,自食为天二楼低头看下去,平静思索。
看得出来,这些小吏都是心有不甘。
但这些还不够,还需要加一把火。
想到此处,阎赴开始折返农家大院。
赵家娘子眼见阎赴回来,擦拭双手。
“大人,粮仓只怕还要扩建,牛羊已经分发下去,但囤积腊肉的粮仓要和粮食分开,不然油脂滴落,容易生霉。”
这些时日粮食存放阎赴开始转交给赵家娘子,赵家娘子以往在娘家识得几个字,如今管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这件事且去找周麻子他们,另外将赵将叫来。”
赵将便是赵渀之子,赵家娘子匆匆点头,转身去了。
“大人。”
赵将拱手,刚刚在和父亲赵渀规划操练事宜,赶来时身上倒是没少出汗。
书房内,阎赴将几个名字一一誊抄在纸张上,递给赵将,并将之前的事一一告知。
“你私下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若想县政司不裁撤,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将闻言眼前一亮,狠狠点头。
他知晓造反的队伍又要扩增了,至于大人是否有算计之嫌,他不在乎。
这般世道,他们不在意骂名。
次日下了值,陈守拙四人明显话少了许多,正要收拾东西离开。
“听闻几位昨日在食为天小聚,不知今日能否加上赵某?”
赵将眼下在巡检司挂了个副巡检的职务,因此也能自如往来县衙。
只是以往从来没找过陈守拙几人,突然开口让赵观澜等人有些愣住。
赵将见状摇头叹息。
“县政司要被裁撤更换,巡检司如今也不太平啊。”
“四族实在气焰滔天。”
只是短短两句话,便让陈守拙几人生出同病相怜之心。
听闻这位赵副巡检也是随县尊大人一同前来的,想不到竟也要被四族中人顶替下去?
这一刻陈守拙内心愈发苦涩愤懑。
“走吧,赵兄且随吾等一同前往。”
这次食为天包厢内,有赵将这个武人在,饮酒比昨日更快,眼见陈守拙四人又要醉了,一个劲怒斥四族不公,赵将故意将酒杯重重放下。
“什么他**不公,要老子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如此一来,无论是县政司还是巡检司的职务,都能保住!”
蔡元贞没回过神来,但听得保住县政司几个字,当即迷迷糊糊开口。
“什么一不做二不休?”
这一刻,赵将阴恻恻笑着,声音狰狞。
“四族不是要扶持他们自己的族人上位吗?只要老子手起刀落,把这些人统统宰了,到时候看他们扶持谁!”
陈守拙闻言额头渗出冷汗,大惊失色,连酒意都去了一半。
“赵兄,你我都是公门中人,岂能不知杀人乃是重罪!”
赵将梗着脖子,起身,极具气势看向远处。
“他**,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咱杀的?巡检司和捕快还能查到我等头上?”
“要是尔等不敢就算了,大不了继续被四族骑在头上,你们这般,你们的子子孙孙只要还在从县一日,便都是这般!”
“且让那马家文书入县政司,继续带着马家欺压百姓便是!”
一番话深深触痛几人心底。
彼时蔡元贞,谢怀清都愣住,反而是最先开口劝阻的陈守拙慢慢神情开始狰狞。
砰!
酒杯被重重摔在地上,瓷器炸碎。
“凭什么!如何杀不得!”
此刻,赵将分明看到他眼底狠辣戾气弥散,当即笑道。
“放心,既然没了马家文书,县尊总要用人,便一定会保吾等!”
当天深夜,陈守拙指路,蔡元贞,赵观澜几人纷纷换了衣服,提着钢刀,抵达马家文书马元德宅院。
赵将一刀斩开护院脖颈,殷红飞溅,看的陈守拙四人心底狂跳,几乎胆寒彻骨!
赵将一把踹开马元德房门,将马元德按住,陈守拙如今狠了心,骤然劈砍,紧接着其余三人纷纷举刀。
此时赵将只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便算是四人的投名状了。
与此同时,阎赴极为‘巧合’的带着捕头阎狼出现在马元德宅院外。
迎面撞上阎赴的官袍,又低头看到自己手中染血刀锋,陈守拙四人终于从一时脑热中回过神,斩人的惶恐后怕此时一起涌上心头,当即扑倒在地,面色苍白。
“县尊.......”
阎赴知道,这时候,已是彻底将他们绑上自己这条贼船,这才开口。
“杀人乃是重罪......”
“罢了,尔等可愿意随本县对付从县缙绅之流?”
听到事情还有转圜,四人当即大喜过望,连连叩首。
“吾等誓死追随大人!”
这一刻,阎赴平静看着,这才是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