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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赵渀走近阎赴,压低声音。
“四族的人最近在联系各地里甲,打算让这批里甲带着他们的家丁管事,再去从县各乡镇扫一趟,所有粮食全都要榨干净,小庄没了里甲,恐怕瞒不了多久。”
阎赴如今刚刚放下锄头,坐在村口老槐树下的石磨盘上,目光微冷。
“他们开始查了?”
“那些百姓家里的粮食都动了没有?”
“暂时还没头绪,但贾家派了人去县衙打听,估计很快会怀疑到小庄。”
阎赴沉吟片刻,漠然开口。
“那就让他们查,查得越紧越好。”
赵渀一愣。
“大人的意思是......”
“他们越急,就越容易疏忽。”
阎赴所说的倒不是他们会对小庄在短时间内来一次搜查,毕竟对于缙绅四族,如今第一等要紧事,便是剿灭黑山匪,至于搜刮一批粮食去延按,都排在后面。
粮食随时都能搜刮,黑山匪已经打了这批缙绅的脸,还威胁着他们所有进出城的货物。
黑山匪一日不除,他们自然是一日不会安心的。
联系不上此地里甲,他们也没工夫管。
赵渀是老军户,各种诡谲厮杀算计见的多了,脑子一转便想清楚了,闻言不由狞笑。
或许这也是他们黑山匪的一次机会。
果然,彼时阎赴起身,漠然看着远处县城方向。
“今晚,召集周麻子,罗寻,阎狼等人。”
赵渀眉宇间戾气一闪而逝。
“是!”
当夜,小庄最东面的农家院落中,油灯摇曳,映照着几张肃杀的脸。
阎赴、赵渀、周麻子,以及王三狗等几名黑山匪的核心围坐一圈。
阎赴目光扫过面前,暗自点头。
眼下光是黑袍军便分为一明一暗。
明面上三十多人的黑袍伺田队打着护田的旗号日日操练,已逐渐有了精锐的影子。
暗地里的黑山匪则囤积在小庄村,白天屯田种地,晚上操练军阵。
“刘家覆灭,马家族人死伤惨重,加上此次粮食被劫,孙家二房身死。”
阎赴指尖轻点桌面。
“按照缙绅四族的膨胀姿态,这群老爷们一定会不遗余力,派遣家丁,周边农庄护院,甚至很有可能要求巡检司兵马参与,对黑山匪进行围剿。”
“毕竟那些粮食的价格,一旦运送到延按,将会翻五倍,十倍。”
“这群缙绅虽然也打算通过继续压榨百姓来补粮食,可真正被劫走的粮食,他们也绝不会放弃。”
“所以,这几日内,或许他们便会出城剿匪!”
周麻子眼睛一亮,这名少年自从先后跟着阎赴杀刘覆文,覆灭刘家,杀马家人,及劫粮队之后,如今已是养成了一身的凌厉狠辣。
“咱们埋伏在山上,等他们出城剿匪时,杀个措手不及?”
赵渀眯起眼睛,思索半晌。
“不能太近,若是对方离县城不远,虽仍能斩杀,但难保不会走脱几人。”
阎赴目光森冷,看向缙绅四族所在。
“所以,我们得让他们自己走进死路。”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粗陋的地图,指着一条蜿蜒的山路。
山路舆图上字迹宛然。
石牛山。
“仅凭缙绅四族自己的力量,绝不敢贸然出城,剿灭不知道数量和战力的黑山匪。”
“因此,他们一定会选择向县衙施压,要求县衙出兵协同剿匪,追回粮食。”
“而这条路周围山脉极多,是藏匪的好去处,两侧都是密林,适合埋伏。之后......”
话音至此,阎赴顿了顿。
“我会以知县的身份亲自陪同,到时候,我会找借口让他们走这条道。”
周麻子兴奋地搓手。
“大人,咱们这次真能宰了那群**养的?”
他本就是从县被欺压的百姓,对缙绅愈发恨之入骨。
阎赴目光冷峻,看向舆图。
“不止要宰,还要让全县百姓知道,是谁在吸他们的血!”
接下来的日子,小庄表面平静,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黑山匪的男人们白天种地,夜里偷偷磨刀。
镰刀、锄头、削尖的木棍,甚至几把从家丁尸体上扒来的钢刀,都被藏在了地窖里。
周麻子带着几个机灵的少年,每天假装砍柴,实则摸清了石牛山附近的地形。
哪条小路能绕后,哪片林子能藏人,他们记得一清二楚。
赵渀则负责训练伺田队的汉子们。
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练武,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借着月光练习合围、突袭。
阎赴依旧每日下田,可他的眼神越来越锐利。
每当有陌生人来小庄,他都会暗中观察,确保计划不会泄露。
距离行动如今已经不远,最初缙绅四族在野猪峡只给了阎赴十天的时间,眼见着过了六七日,县衙没有任何动静,缙绅四族明显开始愤怒。
粮食这个东西,多拖延一天,都有可能直接被消耗殆尽。
赵将匆匆自巡检司内赶来,恭敬对阎赴拱手。
“大人!四族有动静了,这些时**们派出前来县衙询问的管事愈发频繁,一日便有六七波人前来询问。”
小庄东头的农家院子,黑山匪的所有骨干齐聚。
阎赴环视众人,沉声开口。
“几日之后,小庄要么重生,要么毁灭。”
从县四族的力量也并不弱小,黑山匪还在操练过程中,如今贸然和缙绅力量碰上,未必能讨得了好。
但,这支农民军最初的力量,必须要用磨刀石!
赵渀咧嘴一笑,戾气弥散。
“大人,咱们早该反了!”
周麻子也握紧刀柄,眼眸明亮。
“四族一倒,从县就是咱们的!”
“以后再也不用受他们欺负了。”
阎赴缓缓点头,这一刻,神色平静。
是时候看看这支农民班底的战力了!
夜风呜咽,仿佛在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