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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完全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
激烈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她的胸腔，撞断她的肋骨，蹦到外面来。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一突一突地急跳。
仿佛里面也藏了一颗不受控制的心脏。
有好几次，她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袖中那个冰凉的瓷瓶。
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那股冲动。
趁着旁人不备的瞬间，将瓶中那些要命的粉末，尽数撒入沈清歌惯用的那个绘着淡雅兰草纹的青瓷水杯之中。
那个水杯，就随意地放在离灶台不远的一张小几上。
沈清歌那个**蹄子，每每忙起来的时候，总会随手端起它，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可每当她刚刚鼓足那点可怜的勇气，指尖才将将触碰到袖中的瓷瓶，想要有所动作之际。
总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杂役宫女恰巧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或者某个嗓门奇大的管事太监，会毫无预兆地高声叫她的名字，吩咐她去做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这让她不得不将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惊弓之鸟般猛地缩回来。
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的。
始终找不到一个万无一失的下手良机。
真是让人抓狂！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反复的折磨逼疯了！
终于，在日头渐渐升高，御膳房内愈发混乱嘈杂之际，一个绝佳的机会，悄然而至。
正是各宫主子们准备精致早膳的时辰。
新鲜的食材堆积如山。
水灵灵的瓜果蔬菜，处理干净的鸡鸭鱼肉，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案板。
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像一群被捅了窝的没头苍蝇似的，在不算宽敞的御膳房内团团乱转。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生熟混合的复杂香气。
还有呛人鼻息的浓重油烟味，熏得人头昏脑胀。
一只潜伏在暗处的毒蝎，敏锐地觑准了一个绝佳的空档。
她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平日里最爱吹毛求疵的管事太监，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个犯了错的小宫女破口大骂。
声音尖利刻薄。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边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暂时无人留意到她这个角落。
而不远处的另一边，沈清歌那个**人，正微微低着头，仔仔细细地处理着一条刚送来的鲜活鲈鱼。
那鱼身上的鳞片，在透过窗格映入的晨曦微光下，闪烁着细碎而冰冷的光泽。
她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额角甚至渗出了几颗细密的汗珠，兀自浑然不觉。
就是趁现在！
锦芝飞快地又瞥了一眼四周。
再次确认此刻确实无人留意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慌乱，与那一丝丝病态的、莫名的兴奋。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从宽大的衣袖之中，摸出了那个小巧玲珑的白玉瓷瓶。
瓷瓶入手，依旧是那般冰凉刺骨。
她假意佝偻着身子，取过旁边案板上的水瓢，弯腰去井边打水。
似乎是要清洗那张油腻的案板。
她臃肿的身形，巧妙地挡住了角落里，沈清歌那个盛放日常饮用水的、略显陈旧的粗陶水壶。
瓶塞，在袖筒的遮掩下，悄无声息地抠开了。
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如同初冬的细雪，无声无息地从微微倾斜的瓶口倾泻而出。
那些粉末精准无比地落入了陶壶之中。
不过眨眼的工夫，便与清澈见底的壶水彻底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做完这一切，锦芝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
连滚带爬地端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水盆，脚步虚浮踉跄地快步走开了。
她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接下来两日，锦芝眼角眉梢都染着压不住的得意。
她特意留意着沈清歌那边的动静。
果然，没出两日，那**人便显出了病容。
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走路时脚步也有些发飘。
时不时还掩着嘴咳嗽几声。
一副弱不禁风、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锦芝心里那个痛快，简直像是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从头爽到脚。
连带着走路时，腰杆都比往日挺直了三分。
下巴也微微扬起。
看谁都像是在俯视。
偶尔对上其他宫女太监，若对方不小心挡了她的道，她便会不耐烦地斥责两句。
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一般。
这日，她又瞅见沈清歌端着一盆不知是什么的浑浊污水，颤颤巍巍地走着。
那病歪歪的模样，更是让她心头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满溢出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红人’清歌妹妹吗？”
锦芝端着一盆刚用清水仔细洗过的菜，故意扬高了声音，语调里满是戏谑。
她莲步款款，偏要往沈清歌那条窄道上凑。
“怎么了这是？”
“莫不是昨夜又去哪儿偷懒，没歇息好？”
“瞧这精神头，啧啧，怕是连一阵风都吹得倒了。”
话音未落，锦芝身子一侧。
手中的菜盆边缘，便“不偏不倚”地重重撞上了沈清歌的胳膊。
沈清歌“哎哟”一声，像是纸糊的人儿一般，被撞得猛地一个趔趄。
她手中那盆满满当当的污水，也随之剧烈晃荡。
“哗啦——”
大半盆泛着油腻泡沫、夹杂着细碎鱼鳞和不明污渍的脏水，竟不偏不倚。
大部分都泼溅到了锦芝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上。
还有几缕直接灌进了她微张的嘴里。
剩下的也洒了她一身。
胸前衣襟湿了大片。
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与馊腐混合的怪味。
锦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啊，对不住，锦芝姐姐，我……我有些头晕眼花，手脚发软，没端稳……”
沈清歌急忙稳住身形，声音沙哑虚弱，带着浓浓的鼻音。
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她垂着眼，似乎不敢看锦芝。
锦芝呆愣了足足三息，才猛地回过神来。
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