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风向更是彻底倒转。之前骂得最凶的那些人,此刻要么删帖道歉,要么就销声匿迹。无数网友涌入李渝的微博,留言从“擦亮眼睛”变成了“我错了,你们才是真神仙!”、“这格局,粉了粉了,一生粉!”。
“深海之心”、“九千万”、“南宫先生的馈赠”,成了最热门的标签。
星河娱乐和赵家,则成了过街老鼠。赵谦之前用来抹黑黄蓉的那些水军账号被网友们一个个扒了出来,连带着星河娱乐过去的一些黑料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公司的股价应声下跌,赵世宏气得在办公室里砸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套紫砂茶具。
一场针对黄蓉的围剿,最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演变成了一场全民的狂欢和对赵家的口诛笔伐。
静心斋,后堂。
胡三省亲自泡上一壶顶级的金骏眉,茶香四溢。
“李先生,黄小姐,老胡我这次,是真的开了眼界了。”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以退为进,釜底抽薪,再引爆舆论,反客为主。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别说是赵家,就算是省城的那些大鳄,也得脱层皮。黄小姐这番运筹帷幄的手段,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王浩在一旁嘿嘿直笑,与有荣焉。他今天跟着忙前忙后,虽然累得像条狗,但心里那股子爽快劲儿,简直比三伏天喝冰水还过瘾。
“胡老板过奖了。”黄蓉浅浅一笑,“若非您和王浩帮忙,我们的计划也无法如此顺利。接下来,基金会的运作,还有生物科技公司那边,恐怕还有很多事要麻烦您。”
“黄小姐但说无妨!”胡三省拍着胸脯道,“能参与到二位的宏图大业中,是老胡的荣幸。公司选址、人员招聘这些事,我手上都有一些资源,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胡老板了。”李渝诚恳地道了声谢。
他看着黄蓉和胡三省、王浩商议着未来的规划,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为生活费发愁、被校园恶霸欺凌的普通大学生,而现在,他却坐在这里,和盟友们谈论着上亿的资金流向和一个商业帝国的雏形。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却拥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女孩。
他心中的那份爱意,愈发深沉。
几人正相谈甚欢,一个穿着唐装的伙计匆匆走了进来,在胡三省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三省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挥手让伙计退下,然后看着李渝和黄蓉,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李先生,黄小姐,赵家那边,来人了。”
“哦?”李渝眉毛一挑,“赵世宏亲自来了?”
“不,是他的儿子,赵谦。”胡三省摇了摇头,“而且,是来负荆请罪的。”
……
静心斋的前厅。
赵谦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跋扈。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人,正是星河娱乐找来背锅的公关部经理。
看到李渝和黄蓉走出来,赵谦立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先生,黄小姐,之前的事情,全都是我们星河娱乐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才做出了那等糊涂事。我……我代表我父亲,代表赵家,向二位郑重道歉!”
说着,他又狠狠地推了一把身边的替罪羊。
那个经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泪俱下地开始忏悔,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是自己为了KPI,为了博眼球,才私自策划了这次的抹黑行动。
李渝和黄蓉冷眼看着这场拙劣的表演,一言不发。
黄蓉心中跟明镜似的。赵世宏这是典型的商人做派,一看局势不对,立刻断尾求生。让儿子亲自出面道歉,既给了面子,又保全了自己。
赵谦见两人不说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冷汗都下来了。
他一咬牙,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奉上。
“李先生,黄小姐,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们赵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渝看了一眼黄蓉,黄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李渝这才伸手,接过了锦盒。
“东西我们收下了。”他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告诉赵总,商场如战场,有来有往,很正常。但有些底线,最好不要碰。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他的声音不重,但话里的警告意味,却让赵谦浑身一颤。
“是,是!一定!一定!”赵谦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逃离了静心斋。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王浩不屑地“呸”了一声:“怂包!早干嘛去了!”
李渝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尊晶莹剔透的翡翠玉佛,雕工精湛,水头十足,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来这赵家,这次是真被打疼了。”胡三省感慨道。
“疼,但未必服。”黄蓉的目光,却看向了窗外,眼神深邃,“真正的麻烦,恐怕还在后头。”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胡三省的加密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凝重数倍。
他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对李渝说道:“李先生,南宫家……派人送来了一份拜帖。”
他将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递到了李渝面前。
请柬的材质是上好的宣纸,带着淡淡的墨香,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笔走龙蛇。
落款,是一个李渝从未听过的名字。
南宫博。
“南宫博?”李渝皱起了眉。
“他是南宫烈的父亲,南宫世家这一代的家主。”胡三省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南宫家,是整个华东地区都排得上号的古武世家,底蕴深厚,实力远非赵家这种暴发户可比。南宫博本人,更是一位成名已久的高手,轻易不理俗事。他亲自下帖,这……”
胡三省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已经不是小辈之间的争风吃醋了,而是上升到了两个“家族”或者说两个“势力”之间的正式接触。
李渝和黄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们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黄蓉展露出的远超常理的武功和智慧,终于引起了这些真正隐藏在水面下的庞然大物的注意。
南宫家,显然是将他们背后,臆想出了一个同样强大的、甚至更加神秘的隐世门派。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误会。
它像是一根钢丝,给了他们站立和周旋的支点,但稍有不慎,就会从高空坠落,粉身碎骨。
去,还是不去?
王浩和胡三省都紧张地看着李渝和黄蓉,不敢出声。
良久,李渝忽然笑了。
他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拜帖,手指在“南宫博”三个字上轻轻拂过。
“去,为什么不去?”
他的眼中,没有了迷茫和依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自信。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迅速地成长,心性早已非吴下阿蒙。
他看向黄蓉,那双黑亮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在闪耀。
“蓉儿,从现在开始,我不仅是你的徒弟,更是逍遥派在这凡世间的‘行走’。”
“这次的鸿门宴,换我来主导这场戏。”
……
静心斋,后堂。
那张南宫家送来的烫金拜帖,静静地躺在梨花木的茶桌上,仿佛有千钧之重。
胡三省的表情是他从业以来少有的凝重,他详细地介绍着南宫世家的情况,与其说是介绍,不如说是在描绘一头盘踞在华东地区的猛虎。
“南宫家在滨海的产业,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真正的根基,在省城,乃至整个华东的古武圈子里。南宫博此人,二十年前就是成名的高手,如今更是深不可测。他亲自下帖,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胡三省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和赵家那种商场上的争斗,完全是两个概念。这是真正的……过江龙遇到了地头蛇,不,我们才是那条过江龙,只是我们自己还不知道。”
王浩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汗。“渝子,蓉姐,这不就是鸿门宴吗?咱们不能去啊!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万一他们直接动手……”
李渝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他的手指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黄蓉看了王浩一眼,忽然笑了:“胖子,你怕什么?鸿门宴上,项羽才是主人,可最后得天下的,却是坐在客席上的刘邦。谁是主,谁是客,可不是一张请帖能决定的。”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李渝放下茶杯,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胡老板,王浩,你们不用担心。这一关,迟早要过。躲是躲不掉的。”他看向黄蓉,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从决定冒用“逍遥派”这个名头开始,他们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蓉儿,从现在开始,我不仅是你的徒弟,更是逍遥派在这凡世间的‘行走’。”
“这次的鸿门宴,换我来主导这场戏。”
李渝说出这句话时,胡三省和王浩都愣住了。他们看着李渝,发现这个不久前还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的年轻人,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那不是伪装出来的强大,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经历过风雨后沉淀下来的自信。
……
出发前夜,云顶天宫的公寓里。
黄蓉正在给李渝“上课”。
“逍遥派,讲究的是‘无为而无不为’,核心在一个‘雅’字,一个‘傲’字。”黄蓉踱着步,像个严格的先生,“这个‘傲’,不是南宫烈那种流于表面的嚣张,而是刻在骨子里的,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淡然。你要记住,在他们眼里,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一个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老门派的代表。你的身后,站着无数惊才绝艳的先辈。”
李渝哭笑不得,他身后哪有什么先辈,只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师父”。
“那我具体该怎么做?”
“少说,多看,多听。”黄蓉伸出一根手指,“言多必失。他们问你,你就只答三两句,要让他们自己去猜,自己去脑补。比如,他问你师承何人,你就笑而不语,然后抬头看看天。”
“看天?”李渝一愣。
“对,让他们觉得,你的师父,是他们不配提及的存在。”黄蓉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他要是问我们逍遥派现在还有多少人呢?”
“你就反问他,‘你觉得,天上的太阳,有几颗?’。”
李渝:“……”
这天没法聊了。
“还有,你的眼神。”黄蓉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他们的时候,不要有情绪,不要有好奇,也不要有敌意。就像……就像你看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棵树。他们的一切,于你而言,都无甚稀奇。”
李渝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这简直比修炼《碧波神功》还难。
看着他那副努力装深沉的模样,黄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好了,别那么紧张。随机应变就好。记住,你最大的底牌,就是神秘。只要他们猜不透你,就不敢轻易动你。而且……”
她踮起脚尖,在李渝耳边轻声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李渝的心猛地一跳,所有的紧张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是啊,有她在,自己怕什么?
……
次日,南宫家的庄园。
坐落在滨海市东郊的听涛山庄,占地极广,是一座真正的中式园林。飞檐斗拱,亭台楼阁,一步一景,无不彰显着主人深厚的底(财)蕴(力)。
门口的安保,比五星级酒店还要森严数倍。当李渝和黄蓉乘坐胡三省安排的红旗轿车抵达时,迎接他们的,是早已等候在此的南宫烈。
几天不见,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宫家少主,像是变了个人。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脸上再无半点乖张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敬畏与不甘的恭敬。
“李先生,黄小姐,家父已在‘观澜阁’等候多时。”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李渝记着黄蓉的教导,只是微微颔首,惜字如金。
穿过长长的回廊,绕过一片碧波荡漾的人工湖,三人来到了一座临湖而建的两层阁楼前。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观澜阁”三个大字。
阁楼内,陈设古朴典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素色的唐装,面容儒雅,双目开阖间,却有精光一闪而过。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仿佛与整个阁楼融为一体。
此人,正是南宫世家当代家主,南宫博。
他的下首,还坐着几位气息沉稳的家族长辈。
看到李渝和黄蓉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他们身上。那是一种审视的、带着压迫感的目光,足以让任何一个心理素质不过硬的人当场失态。
李渝心中一凛,但旋即想起黄蓉的话,目光变得平淡无波,仿佛只是走进了一间普通的茶室。他坦然地与南宫博对视,不卑不亢。